因為有女士在座的緣故,兩位先生並沒有談起時政話題,而是聊了聊上一次雷金納德委託歇洛克偵破的案件——歇洛克管它叫“馬斯格雷夫禮典”案——最初那是一樁疑似私奔的失蹤案,隨後他們破解了家族流傳的馬斯格雷夫禮典的秘密,並發現失蹤的管家布倫頓是一個企圖探知該秘密並以此獲利的冒險者,當然,此人最終惡有惡報,為他的貪婪丟掉了一條小命。
案件完美結束。
唯一的聽眾喬治娜毫不吝嗇地對她的偵探先生報以欽佩的眼神——噢,那真是閃亮如同星辰的倒影,至少偵探先生本人是如此認為的——又不厭其煩地聽他們將其中測量和計算的過程,倒是對於保皇黨的誓言以及馬斯格雷夫家族所保管的王冠沒有什麼興趣,直到他們的晚餐被送上來了,這才有些惋惜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一一為三人續上酒,喬治娜光彩照人的臉上染著些許美妙的薄紅。
她端起酒杯,流光瀲灩的藍眸機靈地一轉,說道:“讓我們為‘馬斯格雷夫禮典’案再幹一杯——”
“為‘馬斯格雷夫禮典’案。”雷金納德微笑附和。
“為‘馬斯格雷夫禮典’案。”歇洛克調皮地聳眉,“但假設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已經是‘馬斯格雷夫禮典’案的第三杯了,或許你該想想其它的。”
喬治娜笑道:“不如為世界第一的諮詢偵探?”
她笑起來的時候,一手舉著琥珀色的香檳,一手正輕輕點在眼角那顆小小的紅色淚痣上,湛藍色的雙眸水汪汪的,似乎是有幾分醉意,但即使是這樣,只看她歪著腦袋輕笑的樣子,依然是常人所不能及的風流瀟灑,令附近不少就餐的女士甚至男士,不時就要看直了眼。
歇洛克深深覺得,讓她換上她的衣服出門,真是個極其不明智的決定。
如果說女裝的喬治娜還會稍微憋著當一個謹言慎行的貴族小姐的話,換上男裝之後就有些忍不住放飛自我了,恐怕“他”能夠在蓓爾美爾街的俱樂部混得如魚得水,並不是完全沒有原因的。
“有道理,這確實是個值得幹杯的理由。”雷金納德道,“為世界第一的諮詢偵探。”
歇洛克也不禁笑了:“這麼說倒顯得我有幾分過於自信,但——為世界第一的諮詢偵探。”
他喝完了這杯酒,就擺手將侍者打發了,並且不動聲色地把喬治娜左手邊的香檳拎了過來,給自己和雷金納德各自續上了酒,顯而易見地沒有喬治娜的份,全程行雲流水,看不出半點異樣。
所幸面帶微笑的喬治娜也只是托腮盯著他的側臉瞧,眼裡全是亮晶晶的小星星,只是這樣甜蜜的眼神幾乎令人難以招架。
但歇洛克也非常人,只十分淡定地用那灰綠色的眼睛投來一瞥,問她:“好看嗎?”
喬治娜發出一聲輕笑,認真地答道:“嗯,還不賴。”
歇洛克抿了一口琥珀色的酒液,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揚了一點兒。
雷金納德似乎被剛上的一道菜給吸引住了,並沒有注意到另外兩人之間的眉眼官司。
或許是酒量過於乏善可陳,被歇洛克認為有些醉的喬治娜不得不離座去了一趟盥洗室解決個人問題,站起來走路倒是挺正常的,只不過那一雙浸了蜜糖和醇酒似的雙眼,令歇洛克對於她獨自一人前去有些微妙的不安。
對此雷金納德表示十分理解。
“我雖然是一個單身漢,但並不是一竅不通的傻瓜。”他說道,“但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我曾經認為你未來或許會和工作結婚,親愛的福爾摩斯。”
歇洛克微笑不語。
另一邊,形容俊美的喬治娜一路收割了不少懷春少女的秋波,熟門熟路地來到了其中一間獨立盥洗室,在洗手臺的鎏金裝飾鏡後伸手一擰,人已閃進了剛剛開啟的一道暗門。
門內放著一張圓桌,桌邊和牆角依次站著數人。
早已沒有任何醉意的喬治娜抬了抬手,示意他們各自坐下,自己則走到空置的主座。
“讓我們長話短說吧,外面全是‘大英政府’和坎伯蘭的眼線,蘭斯洛特能為我爭取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