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坐在暖和的壁爐邊整合所得到的線索,他的兄長邁克洛夫特就象徵性地敲了敲門,邁著長腿進來了,在歇洛克面前停下了腳步。
看見歇洛克蜷坐在椅子上,做為兄長的邁克洛夫特連眉頭都沒有皺,只不過在掃視了這個顯然是歇洛克的傑作、被厚厚的書籍堆積得無處可坐的房間後,稍微有些嫌棄。
屋裡點著昏黃的燈,而歇洛克雙手合十,抵在下唇唇珠,眼神如同獵鷹,正安靜地思索著。
邁克洛夫特輕輕一咳,出聲道:“進展如何?”
歇洛克抬頭,注意到邁克洛夫特正用雙手撐在那枝內有乾坤的黑色手杖上——似曾相識的姿勢。
他回過神,不答反問:“和喬治王子聊得如何?”
“十分愉快。”邁克洛夫特扯出一個假笑,提醒他親愛的弟弟,“你最好能在樓下那群‘丹迪’平常回家的時間之前,找到我們所需要的線索,。”
“我會記住的。”
“歇洛克——”邁克洛夫特拖長了語調。
“我確信。”歇洛克說,“至少我不希望下次見到那人時,對方會是泰晤士河上的浮屍。”
邁克洛夫特挑了挑眉,彷彿沒有聽出歇洛克的畫外音,慢吞吞地說:“那就最好不過了。”他稍微停頓了一下,右手的食指習慣性在交疊的左手手背上敲擊著,“以及順便一提,做為你的委託人,偵探,我希望你能幫忙找到一樣東西。”
“哦?”歇洛克來了興趣,與他兄長如出一轍地挑起了一邊眉峰,在燈光中顯得格外輪廓鮮明的面孔上,不加掩飾地流露出一絲玩味的神態,“是什麼東西。”
邁克洛夫特頂著歇洛克的目光,神情巍然不變,從容道:“一本手寫的故事書,也有可能是日記本。”
歇洛克瞭然:“你們在神父的居所中沒有收獲——唔,不對。”
邁克洛夫特的聲線不辨喜怒,只輕描淡寫道:“原本是有,但不幸的是,被人截胡了。”
歇洛克揚起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對其遭遇表示深切的同情。
他道:“那倒是相當令人期待。”
邁克洛夫特回以微笑,弧度大約比一般情況下,要下降那麼0.1公分。
在接受例行詢問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就與喬治娜沒有關繫了。
一方面,她的身份畢竟特殊,而且今晚除了與喬治王子說話的那一小會,全程和歇洛克在一起,基本上是可以被排除嫌疑的。
另一方面,喬治很堅持她必須在十點之前回家,盡管喬治娜並不願意這麼稱呼梅菲爾的那棟房子。
回到布魯頓街17號之後,大部分僕人已經睡下了。
翹首以盼的林奇太太等到了主人的歸來,連忙收起針線活兒,讓貼身女僕們服侍喬治娜上床睡覺。
喬治娜卻說:“不必麻煩了,有格溫一個人就夠了。”
被點到名字的格溫是個不起眼的年輕女人,身材不高不矮,容貌也只是清秀,比起性格活潑的多莉,一直以來都被認為沒有那麼討人喜歡。
但對於此時的喬治娜而言,穩重又沉靜的格溫,顯然更適合替自己處理傷口。
少女白皙的後背暴露在空氣裡,如同一尊精心雕琢的大理石女神像,在影影綽綽的黃色燭光中,那上面一對起伏的蝴蝶骨振翅欲飛。
而在這白璧微瑕的神像上,一道位於腰側的傷口顯得格外猙獰。
格溫小心翼翼地清理掉那上面的異物,餘光瞄到喬治娜專注又寧靜的側顏,正翻閱著手中的黑皮記事本,並沒有把一絲一毫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傷口上。
“殿下,要消毒了。”格溫提醒道。
喬治娜淡淡地“嗯”了一聲,手指劃過書頁上的某一行語句,竟是微微笑了。
只見那黑色封皮的記事本上面,用清晰的墨水字寫著:
“這天傍晚,約翰.康羅伊爵士又一次來到了他認為無人的懺悔室。”
“懺悔室昏暗的光線讓他無法看到我,而在他試探著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後,我聽到他說‘主啊,請寬恕我。’。”
“‘我背叛了親王殿下,我的主人,我的朋友。’。”
“‘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