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間的時候,金發女人微微抬起左手,外面一直響個不停的刺耳警報聲便立即停了下來。只見她微曲無名指,一束光從她手中射出,變作一張白色面具忽地飛來戴在了我的臉上。面具貼在我臉上的瞬間,我的眼耳再次被封住,眼前一片漆黑,耳邊一片死寂。
這時,我的腦海裡響起了金發女人的聲音:“我的光緞會引導你跟隨我去荊歌那裡。我已用面具遮住了你的容貌,所以不用擔心一路遇到的行人會看到你的長相。但是,此時我必須封住你的視覺與聽覺。因為對於神族而言,荊歌的所在之處,是最高的機密之一。”
頭腦裡的聲音剛剛落下,我便感到脊背上再次傳來一股向前的推力。
這個聲稱要帶我去見荊歌的金發女人,她究竟是誰?我記得剛才秦宛鐘稱她為磯茹大人。她是降魔師嗎?不對,之前她對秦宛鐘說這是神族的內部事務。這麼說來,她應該是神族。大概也正因如此,秦宛鐘才會對她如此畢恭畢敬吧。
不過,她們口中的墮天使究竟為何物?為何秦宛鐘說我被驗出了墮天使的術紋?為何身為神族的磯茹,要特意吩咐降魔師們不可提及墮天使一事?想到這裡,我隱隱覺得,這其中或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很可能便與我內心深處尋找的那個答案有著密切的關聯。
除此之外,另一件讓我感到不解的事,便是為何帶我去見荊歌,還需要封住我的視覺與聽覺。這個叫做磯茹的女人,她真的會帶我去見荊歌嗎?還是說她對我另有其他目的?
即便她真的是神族,但如果神族內部也分不同派系的話,她與荊歌又屬於同一派系嗎?不同的神族派系之間,會不會與降魔家族裡的秦楚兩派一樣,表面太平,實則暗地爭鬥?如果這個磯茹與荊歌互為對手,她會不會在得知我正在尋找荊歌之後,便立刻將我滅口,從而破壞荊歌的計劃?
想到這裡,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總之,我此刻不能被完全牽著鼻子走,我一定得做些什麼,任何事情都好。只要做點什麼,或許之後便能成為自救的關鍵。
正在我思考之時,身後的緞帶流動到了我的右肩上,傳來一道向左的推力。我隨著推力左轉九十度之後,緞帶又回到了背後,推著我向前直行。
對了!我心中突然有了主意。即使此刻看不見也聽不見,但我依然可以把從二樓到荊歌所在之處的路線給記下來。我只要記住每一次轉彎的方向,以及每兩次轉彎之間的步數,編成口訣記在大腦裡,到時候,便能透過逆向推導,畫出路線圖。
我快速回憶了一番,從走出術紋石的房間開始,我先是左轉,然後走了35步,然後右轉,到現在為止走了19步。那麼當前位置距離術紋石房間的路線,就可以記作“左三五右十九”,簡單六個字。我只要不斷在腦海裡重複默唸口訣,並在每次轉彎後更新口訣,那麼口訣的記憶也不是一件太難的事。
就這樣,我一邊被身後的緞帶牽引著行走,一邊數著腳下的步數,一邊同時在腦海裡默唸著口訣。走過幾個彎之後,身後的推力突然消失,腳下傳來一陣失重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此時應該是在電梯裡。不久後,失重感消失,緞帶推著我向後轉了一百八十度,然後繼續推著我往前直行。
又走了一陣,從離開術紋石房間起,轉過總共十二個彎之後,身後的推力再次消失,我便站定在了那裡。就在這時,我感覺到臉上的面具突然之間被摘了下來,瞬間出現的強烈光線一時把我照得不得不閉上了雙眼,耳邊也隨之傳來了細微的聲響。
沒錯,應該是磯茹解除了對我視覺與聽覺的封鎖。這麼說來,已經到了嗎?
“荊歌大人,這個人說她要見你,還說是雷墨讓她來的。”耳邊傳來磯茹的聲音,“此人自稱失去了記憶,剛剛卻在術紋石上驗出了疑似墮天使的術紋。”
我努力試著睜開雙眼,被封鎖了許久的視覺卻依然不太適應眼前明亮的環境。慢慢地,我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我此刻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寬敞卻沒有窗子的房間——不,不對,這裡已經不能稱之為“房間”了,這裡簡直就像是一個龐大的圖書館,到處都是三米多高的巨大書架,一眼幾乎看不見盡頭。
這裡真的好大,感覺比足球場還大。雖然這棟招待所從外面看上去確實十分宏偉大氣,但樓內也絕不可能容得下這麼大的房間。我記得剛剛應該是乘坐過下行的電梯,難道說,這個地方是在地下?
這時,我注意到在我正前方不遠處有一張寬大的書桌,書桌上立著一盞金色的渾天儀,幾摞厚重的古籍整齊地擺放在桌面上。書桌的後面坐著一位穿著淺灰色大衣的中年大叔,細碎的鬍渣,淩亂的劉海,刀鋒一般的面部輪廓,淡淡的法令紋,成熟而不顯老氣。
乍一看去,此人第一眼竟讓我覺得隱隱有些像是雷墨。然而細看,才覺那雙眼如此深邃,與雷墨大不相同。若是要用兩個字來形容雷墨給人的第一印象,那我一定會用“將軍”二字;但是如果是形容眼前這位中年男子,我覺得最合適的莫過於“先知”二字。
我迅速環顧了一下四周,在這個巨大的房間裡,除了我和金發女人磯茹之外,就只有眼前這位中年男子了。所以說,這個人,他就是大天使荊歌!?我終於見到了我要找的荊歌!?
坐在書桌後的大叔放下了手中的書卷,面無表情地冷冷看著我,一言不發。正待我欲開口解釋之時,大叔突然“哈哈哈”大笑幾聲,一邊站起身朝我走來,一邊對著我抬起了右手。
只見大叔朝著我的腰間輕輕揮了揮食指,身後捆住我雙手的緞帶便簌簌散開。終於,我的雙手也恢複了自由。我活動著已有些僵硬的手指,卻見一旁的磯茹此時露出了驚慌的神色:“荊歌大人,您這是要?”
“歡迎來到鹹陽,夏夜同學。非常高興你還活著。”荊歌沒有回答磯茹,而是微笑著走到了我的面前,用富有磁性的聲音說道。
他……居然知道我是誰!?荊歌他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難道雷墨出現在我面前之前,就已經告訴過他,我會以楚小雯的身體去見他嗎?
“你……說他是神魔之子?”站在一旁的磯茹聽聞此言也是一臉困惑不解。
荊歌笑了笑,對磯茹道:“昨天才傳來訊息,說是神魔之子被魔王俘獲,六翼大天使雷墨與魔王交手不幸陣亡,楚派降魔師損失慘重,長女失蹤。然後今天,失去了記憶的楚派長女便出現在了鹹陽,還說是奉雷墨之命來見我。這一切,你覺得應該如何解釋?”
磯茹低頭沉思片刻,恍然醒悟道:“你是說楚派的‘鏡字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