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到了府上,李曄輕拍嘉柔的肩膀,她卻睡得很沉,沒有甦醒之意。自從她嫁過來之後,就特別嗜睡,似乎前面十幾年都沒有睡夠一樣。李曄只能把她抱下了馬車。進了府門,一個隨從等在門邊,看到李曄抱著嘉柔,連忙低頭說道:“相公請四郎君到書房去,說有要事。”李曄猜測是王府發生的事情被父親知道了,對那隨從說道:“你去告訴父親,等我安頓好郡主就過去。”隨從行了個禮,轉身離去。李曄繼續往住處行去,儘量避開人多的地方。郭敏正在花園裡賞梅,年關將至,街上人多,她也懶得出去。看見李曄從廊下走過,手裡還抱著一個人,問身邊的婢女:“四郎君今日出去了?”婢女香兒回道:“好像是陪郡主回王府了,準備了好多禮物。婢子早上看見他們拉了滿滿一車呢。四郎君身邊的雲松說是夫人準備的,可夫人哪有那麼大的手筆。”郭敏挑眉:“按規矩,不是要等三個月以後,拜了家廟才能回孃家?”當初她嫁過來沒多久,母親生病,跟李昶說要回家探望,李昶都不允許。怎麼木嘉柔卻有這個特權?“是啊。可是昨夜四郎君親自去跟夫人說,得了夫人的允許。而且……”香兒在郭敏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郭敏抬頭看她:“此事當真?”香兒點頭:“婢子是聽縣主身邊的婢女說的,應該不會有錯。那還是宮裡的韋貴妃娘娘秋日裡賞下的,夫人討要去,總不可能是自己用?相公可是好久都沒跨進他的院子了。四郎君看著那麼清雅的人,想不到也好這個。”郭敏冷笑了一聲,男人都是圖新鮮的。如花美眷在側,李曄再怎麼樣自持,難道就能忍住?郭敏記起自己剛進門那陣子,李昶也對她很好,成天只跟她做那種事。可如今呢?李昶雖礙著官聲門風還有父親的壓力,沒把『亂』七八糟的人帶回家來,她豈會不知他在外面早就有人了?只不過藏得太好,沒被她發現罷了。當初李昶需要父親,對她千依百順。如今兄長不爭氣,父親年事已高,衛國公府不如從前了,李昶待她也就冷淡許多,成日在外面鬼混。若被她發現了是哪個狐媚東西,非得把她撕爛了不可。“走,去大嫂那裡喝茶。”郭敏扶著香兒站起來。郭敏可是很少主動提出去王慧蘭那裡,香兒說道:“娘子不是一向最不喜歡跟縣主打交道嗎?”郭敏輕聲笑道:“我是不喜歡,可人家是縣主,宮裡有人撐腰,還有回春丹這樣的好東西。我去問問,是否真如傳聞中一樣神奇,能讓枯樹逢春。是的話,也討一顆來用用。”香兒知道娘子嘴上這麼說,肯定有別的用意。她也不敢多嘴再問。李曄回房,將嘉柔安置在床上,換了身衣服,才去前院李絳的書房。李絳坐在案後,手裡端著茶碗,看到李曄進來,面『色』不霽:“我聽說你今日帶著郡主回王府了?”李曄行禮:“昨夜我已經跟母親說過。南詔山高路遠,嘉柔再見他們不易,故而今日帶她回去跟岳父岳母道別。”“那為何連金吾衛的驚動了?”李絳皺眉問道,“曾應賢是誰的人,你不知?”“岳父他們沒讓我『插』手,我當時只坐在屋中,也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大概只是南詔的內務,勞動不了京兆尹。”李曄面不改『色』地說道。李絳手『摸』著茶碗上的花紋,靜默片刻。他曾經對這個兒子寄予了厚望。他也很清楚,李曄的才能並不是消失了,而是被藏起來了,為了某種他潛意識裡知道卻無法深究的原因。早在他決定要站在萬人之上的時候,就註定要放棄一些東西。可以前無論如何威『逼』利誘,李曄都不肯入仕為李家做事。這次以婚事為交換,終於肯答應了,並且一舉中第。李絳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因為有個神童兒子而受到整個長安城豔羨的時候。李曄是能成大事的,只要他想,沒有人可以阻擋他。這種無根據的自信,李絳也不知從何而來。但若說李家有一人可以繼承他的衣缽,延續趙郡李氏的榮光,那非李曄莫屬。這點,李絳從未懷疑過。“我允你娶她,也是看在十年前雲南王幫我的情分上。但你知道,南詔如今是個什麼光景,我不想你陷得太深,從而連累李家。到了我們這個位置,做任何事都不再是為了自己。那麼多前車之鑑擺在那裡,你可知道?”李絳慢慢地說道。李曄早就清楚父親的想法,在南詔的事上能撇得越乾淨越好,所以得知今日王府出事,生怕他被捲進去。李曄頷首道:“明白了。”他不能在父親面前據理力爭,因為人的信仰是無法互相說服的。就算父親知道他要做什麼,也只是會全力阻止而已。“你明白就好。雖是新婚燕爾,但你接下來還要準備吏部的銓選,別再為私事分心。”李絳意有所指,一面暗示李曄不要『插』手南詔的事,一面叫他別耽於女『色』。驪珠郡主的美名,在南詔時已經是聞名遐邇。她身上沒有長安貴女的那種嬌氣,因出自將門,反而帶著一種英朗的風姿,十分驚豔。自古溫柔鄉就是英雄冢,哪個男兒能夠免俗。李曄回到房中,嘉柔已經醒了,正坐在屋子裡發呆,都沒發現他回來。今日的事,不知阿耶和阿伯他們會怎樣解決,又會如何處置大兄。“在想什麼?”李曄坐在嘉柔的身邊,問道。嘉柔回過神來,對李曄說:“我剛才睡得太沉了,讓你抱我回來,沒有累著你?我聽他們說一回來,大人就叫你去見他了?”“還好,你不重。”李曄笑了下,“父親叫我是說些吏部銓選的事。”嘉柔原本還擔心是沒圓房的事情,驚動了李絳。聽到李曄這麼說,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堂堂宰相,怎麼會關心內宅後院的事。可阿孃說的也沒錯,就算李曄讓著她,她也不能有恃無恐。圓房的事,還是要儘快解決。李曄看她又在出神,用手指輕輕叩了下她的額頭:“還在想今日的事?”嘉柔回過神,怔怔地望著他。李曄問道:“怎麼,我把你弄疼了?”嘉柔搖了搖頭,只是他這個動作……她為何覺得很熟悉?她對他,一直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當然不能把自己剛才想的告訴他,便順勢說道:“嗯,我擔心曾應賢還留有後招。之前阿耶的那個姨娘也是他安排的眼線。廣陵王告訴你了嗎?他之前給我阿耶寫過一封信。”李曄點頭道:“我聽他說過。曾應賢再怎麼說也是朝官,不敢明著對岳父不利。至於暗中的手段,我會告訴廣陵王,讓他幫忙護送岳父他們出城。所以你不用擔心。”嘉柔點頭,有廣陵王幫助自然是好的,又問他:“你跟廣陵王,很熟嗎?”李曄沒料到她這麼問,斟酌後才說:“他是我的姐夫,平日裡有些往來。想必這些小事,他還是肯出手幫忙的。”“那你一定要多跟廣陵王往來。”嘉柔忽然說道。“這又是為何?”李曄覺得她今日有些奇怪,先是要他跟玉衡打交道,現在又讓他多親近廣陵王。……難道是她察覺了什麼?他心中一緊,等著她的回答。嘉柔不能明明白白地說,因為她知道廣陵王是未來的皇帝,只能含糊其辭地說道:“我是覺得他肯為了你們的交情幫阿耶,應該為人十分仗義。將來你在官場上,有他的幫忙,也會”現在的情況,任誰看都是親近舒王會更好,她不能說得再多了。她好像隱瞞了什麼,又不像察覺了他的身份。李曄覺得自己大概想多了,對人心總是過多猜測。這畢竟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並不像雲南王那麼敏銳。用過晚膳,玉壺準備了浴具,李曄又要出去散步,嘉柔紅著臉說道:“外面天冷,你就在屋裡。我沒事的。”昨夜都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了,她早晚要習慣的。李曄點了點頭,坐會東邊的隔間裡,繼續看案上的書卷。那邊的水花聲和私語聲傳過來,擾得他心煩意『亂』,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倒不如出去還好。嘉柔沐浴完畢,只穿了小衣和綢褲,外面披了件茜『色』的繡蓮花紋的大裳。她坐在榻上,歪著腦袋,用布擦拭弄溼的髮尾,對李曄說道:“你可以去沐浴了。”李曄從她身前走過,餘光看到她如雲的烏髮散落下來,眼瞳裡水汪汪的,猶如芙蓉出水,清麗可人。淡淡的花香縈繞在鼻尖,昨夜那具在他身下顫抖的玉體清晰地浮現在他眼前。他盡力穩住心神,拋開那些雜念,轉到屏風的後面去,三兩下除了衣裳。這水溫應該涼些才好。聽到他入水了,嘉柔才從塌上站起來,翻箱倒櫃地找昨夜鄭氏給她的瓷瓶。既然她自己克服不了,李曄又不願強迫她,就只能依靠外力了。李曄在水中泡了好一會兒,左思右想,今夜還是不要跟她同床。免得他又把持不住自己。他走出來,想跟嘉柔商量,卻看到床帳已經放下來了。今夜這麼早睡?李曄走到床邊,試探著叫了聲:“嘉柔?”嘉柔沒有回答,帳中只有細微的喘息聲,像孱弱的小『奶』狗。他掀開床帳,看到嘉柔趴在那裡,大裳半褪,身體一直在顫慄。他坐在床邊,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嘉柔只吃了半顆回春丹,已經渾身浴火,身體彷彿一個空『蕩』『蕩』的袋子,急需要東西來填滿。尤其是聽到李曄的聲音,她便有種無法控制自己的衝動。這種衝動好像淺藏在她的身體裡,現在瘋狂地破土而出。她慢慢地爬起來,沒有看李曄。李曄見她面『色』詭異的紅潤,臉上都是汗水,以為她發熱了,伸手要探她的額頭。豈料,他的手才伸到半空,就被嘉柔一下握住,帶到她的臉頰上。她這才抬眼看他,媚眼如絲,瞬間纏住了他的心神。“你……”李曄能感受到她臉上的熱度十分詭異,聲音一沉,“你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胡鬧!”“我沒有胡鬧。”嘉柔喘著氣,握著他的手,柔聲道,“你不想要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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