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晚上能睡著嗎?”
“我根本就沒注意白天和晚上。”
“今天的陽光很好,建議你出去走走,不要把自己關起來。”
唐淵將窗簾拉開,搬了張椅子在李鈺床前坐下。李鈺坐在床上,長發散亂,淚眼婆娑,雙手環抱小腿。黑暗的房間被陽光闖入後,李鈺將頭埋進了雙膝中間。
“唐老師,我只要離開你的諮詢室進入學校,我就會想起哥哥。學校裡,有太多他的影子。”
唐淵伸出手指,指了指李鈺的胸口,又指了指她的腦袋,說道:“李桐早已在你的心裡,你的腦海裡,無論你人在哪,你都忘不了他。你要明白,懷念親人是人之常情,但你不能被傷痛打敗,永遠把自己困起來。”
李鈺的聲音從雙膝間傳出來,有些沙啞:“我明白。我只是很傷心,哥哥是因為保護我才丟掉性命的。”
“你說的沒錯,李桐是你的保護神。他很優秀,的確很讓人惋惜。但他也不希望你這個樣子。”
唐淵嘆息一聲,伸出手在李鈺的小腿上拍了兩下,鼓勵道:“振作起來,李鈺。”
“我明白的。”李鈺依然把頭埋在膝蓋間:“放心吧唐老師,我不會有什麼問題,我只是傷心而已。”
“自我調整也是個人能力的一部分。你是學校的精英,大家都對你寄予厚望。想想害死你哥的壞人,再想想那些和你哥一樣被壞人害死的可憐人,你就要更加努力,將來做一個專抓這些壞人的優秀警察。”
似乎被唐淵的鼓勵觸動,又似乎因為聽見了壞人這個詞,李鈺終於把臉抬起來,臉頰上仍有淚痕。
“抓到釘頭了嗎?”
唐淵抬起手腕看了看錶,道:“常警官說三天之內會抓到他,還剩下一天。”
“能抓到嗎?那只是他說的狠話吧?”
“他說行,就能行。”
“老師你對他很信任,你們很熟?”
唐淵沒有深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常思考是一個業務能力很強的警察。當年他在柳州警大讀書的時候,各項成績都是第一。”
“原來他是學長。”李鈺有些驚訝,似乎對唐淵和常思考之間的事很感興趣,說話的慾望開啟了:“老師你和常警官以前是同學對吧?只是畢業後你們一個從文,一個從武……”
唐淵卻不願意和她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少有的打斷李鈺說話,道:“李鈺,你確定是釘頭撞死的李桐嗎?”
李鈺顯得很詫異:“老師,你為什麼這麼問?”
“李桐的胸口插了一把跳刀。”
“這件事警察也問過我的,那的確是我哥的。”
“釘頭用這把刀刺進了李桐的身體?”
“不是。”李鈺搖了搖頭,道:“我沒有看見釘頭搶走我哥的刀,我只看見釘頭開車撞死了我哥。”
唐淵追問:“還記得細節嗎?比如說釘頭把李桐撞倒後,他有沒有下車?”
李鈺閉上眼睛,雙手捂住腦袋左右搖晃:“當時我暈了,我明明看見釘頭開車逃跑了。啊,我頭好痛!老師,你不要再問我這個了。我,我,我好難受。”
“對不起,那我不問了。”唐淵表達了歉意,起身給李鈺的水杯裡添了水,等到李鈺的情緒稍稍平複了些,才說道:“我去看過你奶奶了。”
李鈺緩緩的睜開眼睛,問道:“她還好嗎?”
“比我想象中要平靜的多。可能是因為……他還相信李桐能回家吧……”
“奶奶就是那樣。我媽走後,她還經常對著我媽的照片和她聊天,就好像我媽還在家裡一樣。”
唐淵的腦海裡頓時浮現出了李奶奶坐在神龕前的樣子,甚至於已經聞到了那股發黴的味道。只是想一想那個畫面,就有一種身臨其境的不適感。
“我去的時候她就坐在伯母的照片前。”
“老師被嚇到了吧?”問完這句話,李鈺又搖了搖頭,道:“不會,老師怎麼可能被嚇到。”
唐淵微微一笑:“我真被嚇到了。”
這些天來,李鈺的臉上終於擠出了一些笑容,盡管只是苦笑:“現在老師明白我不想回家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