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細雨紛紛。
公墓的墳山上生長著許多植物,潮濕的空氣中飄散著清新的竹香,偶爾還會聞到淡淡的花香。
唐淵撐著把大黑傘站在墓碑前的最外圍。祭祖的這群人當中,他的輩分最小,燒香磕頭也排在最後。他已不記得是從幾歲起,總之是很小的時候,每年清明節都會和家中的長輩一起來祭祖,無論學業和工作有多忙。
前輩們告訴他,這是孝順,是規矩。
唐淵的眼神很深邃,無論目光望向哪裡,眉宇間的凝重都彷彿證明著他在思考。他臉上菱角分明,鼻樑挺拔,歲月又恰到好處的在他的面板上染了些風塵,讓他一張帥氣的臉龐看上去並不顯得稚嫩。一頭精神的短發,一襲黑色風衣,有一種男人剛剛進入成熟期的獨特魅力。
和長輩們對往上幾代的故人進行了祭拜,唐淵和其中一人小聲交談了幾句,便獨自一人來到了一個墓碑前。墓碑很新,前面有一束花,還有一堆零食,看來已有人先來過這裡。
唐淵深深地盯著墓碑上的照片,盡管神情很平靜,但眼神中仍有掩藏不住的傷痛。
也不知過了多久,飄蕩的細雨都已停了,唐淵才把目光收回,收好傘,點燃了一支煙。他現在已經很少抽煙,幾乎快戒掉了,身上的這包煙還是買來祭祖的。可墓碑上的照片勾起他許多的回憶,他需要在噴吐中的煙霧中消化情緒。
唐淵所在的位置地勢較高,他一眼望去,往下的山坡全是滿滿的墳墓。永眠的人在裡頭,思念的人在外頭,陰陽兩隔,卻在天地間傳遞著分別的想念。在他正南方的不遠處有一排大樹,樹下有一排稍稍分的較開的墳墓,在一棵大樹下的墳墓前,站著一個身穿長袖高領毛衣的年輕女人。
唐淵的記憶力很好,一眼便認出了她,朝她走了過去。走近後才發現,女人正在默默地哭。
“清明祭祖,雖然表達的是對已故之人的懷念,但這種規律性讓它變得形式化了。行為可以有規律,但情緒是沒有規律的。所以我很少見到有人清明節在墳前哭。李鈺,看來你和這位故人的感情真的很好。”
唐淵的出現讓女人很驚訝,女人連忙抹了抹淚,禮貌的向唐淵鞠躬,道:“啊,唐老師,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
唐淵望了望滿山的墳,微笑道:“我們的親人都住在這個小區,能遇見也不稀奇。”
李鈺沒有因為唐淵開的玩笑而笑,朝墳墓看了一眼,道:“這是我媽……”
唐淵連忙朝墓碑鞠躬,滿懷歉意的說道:“抱歉,吵到伯母了。”
李鈺道:“沒有沒有,祭祖就是要熱鬧嘛,我媽也是個愛熱鬧的人。”
唐淵道:“那我也得給伯母燒點兒紙錢。”
“好!”李鈺連忙蹲下,從碼好的紙錢上抽出三張,在蠟燭的火焰上點燃,在墳前焚燒。
唐淵注意到了李鈺的這個細節,紙錢不燒雙,看來她也是個經常祭祖的人。
因為之前哭過,李鈺的眼眶是紅的。這時被火焰的溫度烘烤著,原本白嫩嫩的臉頰也變得紅了起來,就像一個熟透的蘋果。
李鈺是柳州警大三年級的學生,成績優異,長相出眾,可謂是智慧與美貌並存,甚至有校友把她的照片放網上去,稱她是柳州警大的校花。這樣一個女生,難免會讓人對她印象深刻。
唐淵對她的關注,卻完全是因為她的學業:“李鈺,上週的測試,你的狀態有些不對,是遇到什麼問題了嗎?”
李鈺愣了一下,說道:“大概是沒有睡好,精神差吧。”
說到睡眠不好導致的精神差,唐淵感同身受,卻不想深究這個話題:“很想你媽媽吧?”
李鈺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唐淵給李母燒著紙錢,道:“逝者已矣,你媽媽肯定不希望你因為思念她而影響學習的。”
李鈺忽然朝唐淵望去:“唐老師,我……”
看見李鈺欲言又止的模樣,唐淵很好奇,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道:“在我的印象裡,你是個自信的女孩,究竟遇到什麼事了?”
李鈺怯生生的問道:“唐老師,你沒有看到嗎?”
唐淵一頭霧水,反問:“看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