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趙姬沉沉的鼻鼾聲,夜就這麼慢慢地過去了,當第一縷陽光再次照耀大地時,原本寂靜的街巷便逐漸熱鬧了起來。
因為昨夜的事情,但凡早起的近鄰都會在自家門前不自主地挺著脖頸子朝趙姬家望上幾眼,不遠處,甚至還有兩個市井流氓蜷縮在房根角落,色淫淫地朝趙姬家指指點點。日上三杆,近鄰們見趙姬家房門仍然緊閉毫無動靜,不免再次好奇起來,不一會兒,破舊的草房前又聚集了一群好事的“熱心人”。
儘管趙姬家此時門窗緊閉,但因為門窗過於破舊,因此屋外之人想窺探屋中情況也並非難事。就在眾人擠在趙姬家門口吵吵嚷嚷之時,只聽得“哐”的一聲,原本緊閉著的房門竟被一個瘦小的賊眉男子擠了開來,隨後,失去重心的男子一個趔趄重重地摔在了茅屋之中。
房門突然大開,原本嘈雜的人群頓時鴉雀無聲,一個個如同大鵝般拼命地抻著脖子往裡看。或許生怕被別人踩著,年輕男子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一個“鯉魚打挺”便麻利地翻身躲在了一旁。
好在草房破舊四處透風,儘管門窗緊閉了一宿,屋內的草藥味兒還是盡數散去。只有提鼻細細聞來,才能感覺到瀰漫在空氣中的淡淡草香味兒。
也不知是因為正值上午精神頭兒正旺,還是屋內的藥香味兒兒起了什麼特殊的作用,在場的男人們似乎無一例外變得躁動了起來。礙於男女大妨,男人們並未繼續往裡挪動,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伏在炕上沉沉睡去的趙姬。就在諸多男子想入非非之時,一位長髯老者上前一步擠出了人群,來到趙姬身旁,輕輕地拍了拍趙姬。因為昨夜過於勞累,睡得很熟的趙姬並未醒來。
老者自然知道趙姬只不過是熟睡而已,見她沒有反應便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頭。不再去理會深鼾迭起的趙姬,長髯老者轉而將目光轉向了同樣雙目緊閉的男童身上,將蓋在男童身上的被子輕輕掀開不禁輕聲咋舌道:“看來這劉善醫昨夜可真是費了心思的呢……”
就在老者唏噓之時,只見躺在炕上一絲不掛的男童突然全身劇烈痙攣,隨後便猛地坐了起來。還未等氣喘順,只聽得“哇”的一聲,幾口墨綠色的汁液便從男童口中毫無保留地噴在了長髯老者的臉上。
眼前的一切似乎來得有些突然,以至於在場的男人們竟然都沒有絲毫反應,仍舊雙眼迷離地盯看熟睡的趙姬。直到人群中幾個面帶驚色的婦人帶著哭腔拼命往外擠時眾人才意識到什麼,開始無頭蒼蠅一般在街巷中一通地哭喊、亂竄。
“我的親孃啊,大白天的詐屍啦!快跑啊……”
誰能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此時,但凡欺辱過趙姬母子的人腸子都要悔斷了,人人自危,都一邊慌不擇路地逃竄著一邊在心中不住地念著“神靈保佑、神靈保佑”。
就在街巷中一片混亂時,正在睡覺的劉老醫師被氣喘吁吁的小藥徒喚醒了。
老醫師聽徒弟叫的急切,便坐起身來眯縫著惺忪睡眼問道:“何事慌里慌張?成何體統!”
小藥徒見師父醒來,隨即一邊伺候劉老醫師穿衣一邊大聲喊道:“祖爺爺,您快去瞧瞧吧!巷子裡亂套了,趙政好像……好像詐屍了!”
“詐……詐屍?”
小藥徒話音剛落,原本眯縫著的老眼瞬間瞪得溜圓,隨即猛然起身正色道:“此事事關重大,不可胡言亂語,仔細老夫抽你!”
小藥徒見狀連忙跪地磕頭道:“不敢拿祖爺爺開玩笑。”
劉醫師見小藥徒不像是在頑皮搗蛋,便讓小藥徒將事情的經過大致說了一下。
“口吐墨綠色汁水、詐屍……”在口中喃喃地念叨了幾下,劉老醫師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便情緒激動地往房外衝去。
小藥徒被劉老醫師的舉動搞得有些蒙圈兒,看著老爺子要往外衝,趕緊一把拽住劉老醫師大聲喊道:“祖爺爺,您的衣!祖爺爺,您老還沒穿衣吶!”
有些激動的劉老醫師根本沒有聽到身後的小藥徒在朝自己喊著什麼,直等到一陣微風迎面吹來,感覺到自己雙腿颼涼時劉老醫師才觸電般地縮回了屋內。
劉老醫師的家與夏無啟家沒有什麼區別。一般情況下,像這樣的草房都會配有東西耳房和內室。劉老醫師歲數大了不喜歡過於喧鬧的環境,所以他住在了內室小屋中。天可憐見!得虧劉老醫師住的是內屋,否則真的要晚節不保了。
心有餘悸的老醫師慌里慌張地從小藥徒手中接過衣,神情尷尬地衝自己的徒弟乾笑了兩聲,急匆匆地穿上後便一溜煙兒倉皇逃走了。
小藥徒徹底被劉老醫師雷到了,呆呆地望著滿是囧態的師父,過了些許,一時呆住的小藥徒終於反過神兒來,抱著肚子開始沒命地跺腳狂笑了起來。
小藥徒在家門口捧腹大笑不題,由於劉老醫師家離趙姬家並不遠,不一會兒,那熟悉的破草房便再次映入了劉老醫師的眼簾。與方才人頭攢動不同,此時趙姬家門口空無一人。而原先的那些近鄰們,膽小的早已門窗緊縮躲進家門,至於膽子大些的,也不過是待在巷子兩端遠遠地朝這裡觀望著。和眾人一樣,原本窩在角落裡滿臉淫容的兩個市井流氓此時也站在遠處有些驚恐地朝趙姬房門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