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餘睜眼時,只見黃嘉貞關切地注視著他,鬢邊一縷白發,添了幾分滄桑。姬餘抬手將那縷白發替她攏到耳後,笑道:“若非你還是如此美麗,真以為恍然已同你過了一世。”
黃嘉貞紅了臉兒。所有的人兒都在這兒,他說這樣羞人的話做什麼?
姬餘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已經退燒了,他想起身,卻給身上的傷弄得疼,只得放棄起來的想法,柔聲對黃嘉貞道:“你也熬了很久?回去歇著吧。”
黃嘉貞為不可見地搖搖頭:“我那日立了誓,要一直在你身邊侍奉,還你的恩,我不走。”
姬餘的眼裡十分動容,他曉得黃嘉貞終於肯接納他了,甚至不求名分以小姐之尊侍奉在他左右,這讓他如何能不苦盡甘來?姬餘愈發柔情:“你如今不去休息,把自己累壞了,又如何能報恩?再令我心疼,你豈非罪過?”黃嘉貞這才作罷,她自己也知曉姬餘是要處理政務,故而遠她、也是讓她喘口氣兒。
韓湯看著黃嘉貞的背影,若有所思。這個女子日後必然恩寵無度,可笑張素佩如今還在宮裡鬥程花午,甚至來拉攏韓家,不過徒勞罷了。
回歸正題:閩北九虎勢力肅清幹淨,閩郡換了新官員,全部是應凱的勢力,應凱本人也擔任郡尉留了下來,以嚴苛手段繼續捉拿企圖作亂的餘黨。閩郡是虞國北方最重要的地方,因為北承孫地、西接崇安和湖城,南衛會京、東守出海口,還有虞國境內最大的閩水流經,軍事特徵明顯。姬餘整頓這裡,一是為了集權,二也是為了國防和京都一條心,免得臨陣堡壘給沒了。這裡搞清楚了,堤壩也按部就班修著,姬餘每日養傷賞花,還有美人在側,日子倒是過得滋潤。只是有一點,姬餘始終沒有納黃嘉貞,這讓黃遜很是奇怪,但也沒有多糾結。
且說楚國這裡,楚王聲色犬馬,好不快活,忽然有一日問起身邊隨侍的上大夫羋夙:“寡人近日派太子去虞國,可還回來?”
羋夙答道:“才回來,正在休養,虞國好生厲害。”
楚王冷哼一聲:“厲害個屁!開國之祖也不過是天都打雜的破落王子,和天子交惡才流放到百越蠻荒之地,如今給了個臺階還蹬鼻子上臉,真以為他是誰了!”楚王摔了一個酒杯:“搶了我楚國的湖城多少年了?該還了!羋夙,你做主帥,帶著虞叔穎、項允、項藪還有公子田、洪興出征,攻不下湖城便毀了,虞國休想再得我楚土半寸!”
羋夙本就是主戰派,楚王一下令羋夙當即點兵三萬往湖城來,不到半個月時間便攻下了湖城周圍統領的九縣中的五縣——其實只花時間打了一個,剩下四個都是主動投誠的,湖城易主也不是第一天的事情了,今天是楚國的、明日便是虞國的,大家都習以為常,不過是減少傷亡罷了。這個訊息傳到虞國,那可了不得,姬懷少馬上把姬雀等人召來禦書房議事。姬會不以為然:“楚國與虞國交戰多年,湖城歸屬變來變去,不過打著玩罷了,過幾日再讓王忠去搶回來便是。”
姬令之母薔嬪王氏乃湖城郡守王忠之妹,聽聞姬會此語心中不快,道:“舅公書信來說前方戰事吃緊,想必十萬火急,楚國再如何嬉鬧,畢竟大國也,難免生靈塗炭。”
姬會被人反駁也不爽:“你又未曾去過湖城前線怎知前線如何?莫非你一直同你舅公有往來不成?”
姬懷少最恨底下勾連,姬會這麼說無疑是想把姬令逼到死路!姬令也明白姬會的意思,太子姬餘被左遷去閩郡修堤壩,雖然平定了北方,功勞顯赫,但是也不敢茍留錢財,全部上交了國家,姬會如今越發做大,大有當年姬餘權傾朝野之勢,能把自己擠下去、趁姬餘沒回來之前登基,那便穩妥。姬令正要發聲,姬雀插嘴了:“二位王弟說的皆是事實。”
姬懷少本來已經不想再看自己兒子為了自己屁股底下那把椅子裝模作樣地吵來吵去,正事沒辦成一件,雞毛蒜皮倒是擼出一堆——忽然聽見姬雀這般說,倒是來了興趣:“哦?”
姬雀笑道:“楚王好戰,眾所皆知。然,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羋夙主戰,且昔年徵過之所寸草不生,可見此人喜好殺戮,禽獸類也。此番楚軍前來,非王忠懼怕,實在兇猛。更有賬下大將、千勝將軍虞叔穎,以及楚國兵家項氏父子和公子田坐鎮,的確難纏。”
“那依你為之若何?”姬懷少把袖上前。
姬雀作揖:“兒臣願領兵出戰,點兵三萬,攜田宇、張子軒、連浩宇、秦奉以及公子倉固守湖城,絕不丟虞國寸土!”
姬懷少很是滿意。比起另外兩個崽子,他還是喜歡姬雀,平時不爭不搶,關鍵時刻起作用,所以他對他也很縱容。只是治國還是差點,沒有大主見,被平夫人嬌壞了。若是他和姬餘相輔相成......只是不知道姬餘容不容得下他。
姬懷少故布疑陣:“孤知你年少一戰成名,可你多年居於深宮,如何能敵楚國?”
姬雀急了,他好容易有個可以逃脫王宮的機會,怎麼能輕易放過呢?當即便指天立誓:“兒臣在此立下軍令狀,若不能敵,提頭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