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的門,無聲閉合。忽的一動,腹中的內臟瞬間失重,又重新沉墜墜的,一浮一沉,卻讓人有那麼一瞬不適。門旁,三排的按鈕,從13開始,亮的燈迅速的移動:12,11,10……5,4,3,2……然後,數字正在1上停止,腹中又一重、一輕,電梯的門便開了。五人出了電梯,一轉便奔著大堂的門去。
玻璃門關著,將內、外隔成了兩個世界。大堂亮著瑩白、橙黃的燈光,將之照耀的明媚、乾淨,門外卻是一種深沉的、灰藍色籠罩——廣場的地磚、遠處的樹木、樓宇,都渲染了這樣一層回藍。對面的八大姨超市幾個字,已亮了燈,閃爍著。下面的人流將超市的玻璃窗、玻璃門照出來的燈光遮蔽成一種參差、運動而變化的光暗,顯得極是熱鬧,也漂亮。一邊走,暖暖道:“天都黑了!”
蘇倚說:“冬天黑的早。這已經開始慢慢的長了……”
“知道啊,人家就感慨一下嘛!”暖暖的聲音綿綿的、粘連的如濃稠的蜂蜜一般。語氣中,帶著一些撒嬌、嗔怪。媽媽拉著她的手,笑一下,和小姨說:“婉兒,你定的車快要過來了吧?”
蘇婉道:“車來了會直接開門口。”
“嗯……”
蘇倚點頭。
五人便在大堂內,站在門口,等。
那一層灰藍色的渲染,漸變的深邃,終成黑暗。站在光明處,除去絢爛的燈光、霓虹,剩餘藏在黑暗裡的景、物都已變得更加模糊,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了。任紅梅則藉機考校暖暖的“量天尺”,指了一下景物,什麼地磚、樹枝之類的,問她能否看的清楚——這些東西,暖暖只能看清楚一部分。等任紅梅問她:“那片葉子上面的脈絡,看得見不?”她就搖頭,能夠看見葉子,就已經很厲害了。
這麼暗的天色,要看到葉子上的脈絡,那怎麼可能?
換一個普通人來,大白天,隔著一個廣場,也看不清葉子上的脈絡。
而一級、一級的提升難度,對於暖暖目前的“程度”,任紅梅也心中有數了。她琢磨一下,笑一下,和暖暖說:“很好,你的‘量天尺’算是差不多了。以後,在入五之前,只需每個月用一次藥紗,稍作鞏固,不至於退步就好了。而等到入五之後,你的‘量天尺’就可以突飛猛進,而且……”
她一頓,故意賣了一個關子。
“而且什麼?”
暖暖眨眼,問。
任紅梅道:“而且,那時候,就再也不需要用藥了。”
“耶!”
這真是一個好訊息。
暖暖只希望那一天快點兒到來——所以,掌握“入五”才是關鍵。只是,她也知道,這並非是一朝一夕之功,是要一點一滴的進行積累的水磨工夫。她心道:“還是慢慢來吧,好高騖遠,沒有任何的用處!”
正這時,便有兩束車燈的光橫著切過來。車燈極快的滑到了玻璃門,照進來。卻是一輛麵包車,車須臾就在玻璃門前一橫,停下。
蘇婉道:“車來了,走吧。”
出了門,車內的司機也將側門開啟。五人趕緊上車,一陣冷只是短暫的和五人接觸一下,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噌……哐——”
任紅梅最後上車,將車門重重的關上。
司機將車一轉,便是上路。
朝著福生酒店去。
一路行,卻正是交通高峰,走走停停的,許久才到南新區。拐上二號路的時候,擁擠更甚,幾乎是龜速的,將車挪了進去。行到那一塊刻著“福生”的大字的大石跟前,五人便下車。福生酒店的牆壁上,巨大的ed螢幕上亦開始走出一行字:福生段宏生祝貴賓蘇婉事事安康,萬事如意……五人不理移動的字,便朝內走。之後,便找了服務員,去包廂。
包廂是古典的、很雅緻的設計,正牆上掛了一幅李白的《將進酒》: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字,恣意汪洋,隨性潑灑。
張狂的字跡,草的厲害,暖暖也僅能從其中一些可以“辨認”的文字中,看出這是李白的《將進酒》。
這一幅字的落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