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權心中清楚,今天這個會,看上去這麼多衙門聚在一起共同為城門樓工程協調人工、材料和後勤供應,其實就是針對著工礦曹一個。其他衙門,張權早就打好招呼,不存在問題。只有這個工礦曹,張權找上門時,尉遲承晃一句自己已經不在任上就打發了自己。
張權知道這是尉遲承晃在推脫,但張權卻不敢把這件事往上面捅。畢竟,他們之前也是以同樣的理由拒絕了工礦曹的公文。
本來城門樓的工程,工期很充裕,結果就是鐵條這件事卡著,最後就成了必須搶工才能按時完工。這還是幸好孫維梁趕回來了。要是孫維梁再趕不回來,張權還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要是將這件事捅上去,勢必將之前所有的勾當都將曝光,自己的工程是沒問題了,但自己也從此自絕於諸衙門,徹底得罪他們。以後自己就不用再在這個圈子裡混了。
要是不捅上去,城門樓的工程不能按時完工,自己就要受處罰,摘掉官帽子是輕的,照樣不能再在這個圈子裡混了。
這就是兩頭堵,哪條路都是條死路。就為這個,這些天張權真是愁白了頭髮。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孫維梁趕回來了。只要工礦曹能夠及時將鐵條供應上,張權盤算著,剩下的工期還是夠用。
但這要建立在人家孫維梁全力配合的基礎上。若是平常,自然沒有什麼問題,但自己先給人家卡脖子在先,輪到自己這裡,卻要求人家配合,張權自己都感覺,自己這臉皮有些厚實。
但臉皮厚總比丟了飯碗強。張權權衡利弊,自然是豁出去一張老臉,請孫維梁過來商議工程的事宜了。
為了能夠讓孫維梁順利合作,張權還讓其他衙門在前面為孫維梁做個榜樣,給孫維梁施加一定的壓力。
現在,該做的張權都已經做了。事情終於到了攤牌的時候。張權心中緊張,小心翼翼的盯著孫維梁,觀察著孫維梁的表情變化。
閆東波這才明白,此前孫維梁所說的好戲是指什麼。看樣子,孫維梁不準備好好配合工作監的城門樓施工了。
“沒問題,大家都是同事,一個鍋裡舀飯吃,當然要互相幫扶。張大人這也是公事,理應配合。我們工礦曹沒有問題。”出乎閆東波意料之外,孫維梁答應的很是痛快。
“哎呀,那可就太感謝孫大人了。”張權一直懸著的心這下才放鬆下來,笑的很是燦爛,“不知幾日可以籌備齊全?我好讓下面做好準備。”
孫維梁想了想,說道:“最近各處匠作坊都是獅子大開口,要的很多,兩千斤放在平日,庫存就足夠,但現在是特殊時期,一時半會恐怕難以籌齊,昨天我盤算了一下,至少需要一個月時間。”
“一個月?”張權笑容還留在臉上,整個臉部都似乎僵硬了,“工期只有半個月,一個月,在下墳頭草都老高了。”
張權的心沉了下去,這是他最怕面對的狀況,然而而是最可能發生的狀況,最終,他還是發生了。張權決定,孤注一擲,絕地求生。
“孫大人,在下知道孫維梁心中有氣,氣我們此前處處刁難工礦曹,不給孫大人面子。可是,我們與孫大人無冤無仇,孫大人又是節度使大人面前的紅人,借給我們倆膽,我們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在下不過小人物一個,之前那麼做,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在下得罪不起孫大人,也得罪不起其他上峰。還請孫大人大人大量,高抬貴手,不要將氣撒在在下頭上。”
“張大人言重了。你們也是按章辦事,哪有什麼刁難不刁難的。”孫維梁笑著說道,“在下也是按章辦事,一個月已是最快的了。”
“這麼說,大人是不肯通融了?”張權也板起了臉。
“按章辦事,不存在通融不通融。違反規章之事,在下絕不為。”
“孫大人,我奉勸你,最好配合。否則,就憑你一個工礦曹,絕難在府衙立足。這次你配合了,我向你保證,我們工作監,日後絕不再刁難工礦曹的公務。”
“在下從來不接受威脅!”孫維梁冷冷道,“你既然這般說,那就走著瞧。你要配合是吧?一個月時間,不能再少。”
張權對孫維梁的油鹽不進有些氣急敗壞,“你敢跟我去節度使大人面前對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