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旭吉見他們此前準備的十分充分的幾條反對意見,被孫維梁逐條駁斥,絲毫沒有撼動孫維梁,便有些著急,自己站了出來。
“鐵政,國之重器,豈能交由私家管理?私家執掌國之重器,長此以往,勢必尾大不調,釀成大禍。”
“賈大人在此偷換概念,我卻不喜。鐵政乃國之重器,當然不假。我也同意,決不能將國之重器給予私家。但卻可以交於私家管理。
交於私家,等於鐵礦歸屬私家,朝廷不得過問鐵礦之事。而交由私家管理,朝廷隨時可以收回鐵礦是其一,朝廷仍然安排有鐵監官員代表朝廷監督鐵礦的生產是其二,若私家在其中有違規操作,官員有權代表朝廷對私家施以懲罰。朝廷並沒有喪失對鐵政的主導權,何來國之重器付與私家之說?”
“私家承包,追逐的鐵礦能夠給他們帶來金錢的收益。自然是多多益善。生鐵是戰略物資,朝廷怎麼保證私家不外賣敵邦?”賈旭吉繼續追問。
“生鐵不是金銀。要倒賣生鐵出界,朝廷只需加強城門盤查就能做到。這裡面有什麼問題嗎?”孫維梁有些不解。
“哼,買通城門守衛,好像不需花費多少銀錢就能辦到。”賈旭吉得意道。
“賈大人說的這情況,即使朝廷專營,也是存在的吧?否則,朝廷也不會對私自販賣生鐵出境課以重罰吧?而且,在我看來,防止私家販賣出境,總比防止官員監守自盜容易的多。賈大人以為如何?”孫維梁想了一下,這才說道。
“官員三年一輪換,即使有官員從中中飽私囊,也不過三年時間,釀不成巨禍。若由私家承包,卻可以長期倒賣,完全可以憑此收斂富可敵國的銀錢。私家錢多了,就可以控制一方,甚至讓一方擺脫朝廷自立,與朝廷對立。”
“嘿嘿,若折氏能憑此增強實力,我認為是好事呢。”孫維梁嘿嘿一笑,突然說道。
賈旭吉一下語塞。他一時疏忽,竟然忘卻,他的頂頭領導折御卿,本身就是獨立於朝廷的存在。他這麼說,等若鼓勵折御卿採納孫維梁的做法。
賈旭吉臉色有些難看,折御卿坐在上面,他怎麼接話都有些不合時宜。
折御卿卻笑道:“本官只想守土一方,並無廣進財源,欲吞天下之志。”算是為賈旭吉解了圍。
孫維梁卻不想放過,繼續說道:“守土一方,也要相當的財力支援才是。府州歸屬朝廷,官裡的賦稅積蓄,折氏能自主呼叫的空間不大。折氏若想世代爵封府州,首先在財力上,就要凌駕府州其他家族之上才行。私家承包鐵礦,是折氏在財力上拉開與其他家族差距的最好手段。”
“你這是要把折氏往火坑裡推。”賈旭吉氣急敗壞,“朝廷正愁如何抓住折氏的把柄,你倒好,巴巴的上趕著送上。”
“破壞朝廷鐵政的罪過與擊敗契丹的功績相比,我想朝廷會傾向於後者。”
“擊敗契丹固然是大功。可是別忘了,朝廷更希望是朝廷大軍擊敗契丹,而不是府州的府兵!”
“我知你的意思,出頭鳥做不得。或者換個說法,功高蓋主者不賞。而要我說,只要契丹仍然存在,府州就無需顧慮這種情況。”
“你要折帥拿契丹要挾朝廷?”
“府州能有如今之地位,本就是歷史機緣和折氏世代努力促成。難道說不得?——就是在皇帝面前,我也這般說法。沒什麼見不得人。”
……
“好啦!”折御卿見孫維梁與賈旭吉你一言我一語的,言辭愈發激烈,旁人再無法插嘴,話題也愈加敏感,忍不住出口打斷,“我們今天討論的是鐵礦,那些軍國大事,不用你們瞎子點蠟——白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