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哼一聲沒有接話,周身都感覺很舒坦,眼皮子便不聽使喚地想要閉上。
“睡吧。”王若冰悅耳的聲音敲響了長眠鐘,我便好似被扔進一個巨大的漩渦,天旋地轉地被大力吸進夢境。
“小池,加油。”還不及我反應,天旋地轉地暈沉感有如潮退撤離我的頭腦,等我再次睜開眼,已經不是睡前的石室。
黑茫茫的一片,白霧摻著涼氣鑽入我四肢百骸,這是哪兒?我是在做夢嗎?
我漫無目的地走著,張張口未能發出聲音。雖然踩在地面上,但卻沒有腳步聲。就像身處一個沒有盡頭的空間,我被巨大的黑暗緊緊包裹住,掙紮不開,只能裹著黑暗前行。
不知過了多久,嗅到一股泥土的芬芳,我加快了步速,陽光便在瞬間闖入我黑暗的世界。
有一瞬的失明,我慌忙抬手擋住眼睛,循著草樹的氣味邁開步子。
“小池。”我身子一僵,慢慢放下手,難以置信地又小心翼翼地抬頭望去。
也許那一瞬間,身邊的樹林消失,空氣靜止,天地間獨留我與枝丫間風流倜儻的公子。
呼吸也在剎那間停止,樹上人側臥在粗大枝幹上,支著左腿,右手撐起額角,右腿晃蕩在枝葉間,驚起一樹鳥雀。
陽光細碎地打在他的身上,黑色長袍深深淺淺有如一灘被驚醒了的潭水。
“小池,也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他懶洋洋地對著我道,嘴角梨渦淺淺,眉間笑意滿滿。
“你恨我嗎?”阮飛塵嘆口氣,闔了闔眼瞼,斜睨著滿臉呆滯的我。
“不恨。”我恨不起來。
“心悅我嗎?”他挑眉勾著手指引誘著我。
“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心悅你嗎?
“真是讓人失望...”他又嘆氣,裝模作樣地顰眉,“我對你不好嗎?”
“不好。”語氣冷下三分,我便決定繼續前行。
“你要去哪裡?”他著急著問我,聲聲夾雜著讓我移不開步子的誘惑。
“去救你。”我不能回頭。他不是阮飛塵,阮飛塵不會這樣對我說話...
“我就在這裡!你想跑去哪裡?!”原是輕柔慵懶的聲音此刻開始撕裂,像盯視獵物許久的餓狼忍耐不住露出了尖利的牙齒。
“阮飛塵,你心悅我嗎?”長長的嘆息...我拋下這句話便不再理會身後已經咆哮的聲音。
“娘親抱!”一個藕粉襦裙小女孩兒在我不遠處蹣跚著跌跌撞撞地撲到一個我思念已久不得見面的女人懷中。
娘....我細細咂摸著這個稱呼,忍不住撲向那鵝黃身影。
“誒?”女人嬌笑出聲,提著小女孩兒向半空拋去,再穩穩接住。
“娘親,再來再來。”女孩兒咯咯直笑,揮舞著藕臂,眉眼間都是歡喜。
“娘!”我對著鵝黃女子喊道。可是她只是恍惚地往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而已。
這是幻覺嗎?我踩著枯樹葉,沒有發出任何落地聲,慢慢踱步到二人身邊。
那藕粉女孩兒分明是黃口丫頭的我....而那鵝黃裙貼身的女人則是關飛飛。
“娘親,再來再來!”小女孩兒貪戀地拽著女人的裙角,祈求道。
我想趁此刻與關飛飛說上兩句話,她卻一手撐著大樹,探頭不知看些什麼。
“小池等等,院子裡怎麼這麼吵?”女人收起笑容,將女孩兒緊抓裙角的手握在手心,我想跟上前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一眨眼,這兩抹身影便化作一粉一黃的霧氣消散在空中。
“你們放了我夫君啊!”哭聲自四面八方灌入我耳中。我辨認出那是關飛飛的聲音,忍不住回聲喊道:“娘,你在哪裡?!”
無人應答,只有嘈雜的似乎像是兵器碰撞的聲音,期間夾雜著關飛飛的喊聲...和一個女孩兒的嚎啕大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