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慧,你與秀兒認識多久了?”我們洗了一把臉便又繼續趕路。
阿慧帶領我的方向是個上坡路,曲徑通幽,一路上珍禽鳥獸不時從我們面前竄逃而過,似乎是對我們這些不速之客抱有極大的警惕心。
“秀兒姐平日裡,人很好的。”阿慧似乎是有些傷心,歡快的語調倏而一轉,變得低沉。
“哦,是麼。”並沒有發現。我冷笑。
“我剛來侍候聖女的時候,什麼都不懂,是秀兒姐手把手教我如何讓族長與聖女稱心如意。”阿慧說到此處停下腳步,站在透過縫隙灑下的陽光裡,眯著眼摘下一片綠葉。
“姑娘,你知道這是什麼樹嗎?”阿慧將樹葉放在我手心。
我瞟了一眼那葉片上的紋路,又抬頭觀察大樹的形貌,脫口而出:“自然是橡樹無疑了。”
“沒錯,是橡樹。”阿慧無力得笑道:“秀兒姐這輩子只喜歡過一個人,一個物。”
阿慧撥開擋路的矮樹枝葉,為我清理出一條道路。
“只喜歡自己與橡樹?”我道出自己心中猜測。
“沒錯。秀兒姐從來不在意旁人的心思想法。”阿慧解釋道:“我第一次見她時,她坐在橡樹枝幹上,低頭傲視我。”阿慧似乎將自己代入了那段回憶,甚至沒有注意到她自己已經以我自稱。
“然後呢?”我們走著,因為談話,覺得這段路倒也不再那麼乏味。
“我心想,怎生會有這麼不知天高地厚任性的丫鬟。”阿慧忍不住笑出聲:“真當自己是主子似的。”
說到此,我想起秀兒待人確實傲慢無禮。
“可是很快我就發現秀兒姐只是看起來孤傲,平日裡喜歡獨來獨往,但不會刻意為難新人。我與旁的丫鬟都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阿慧嘆了口氣:“其實秀兒姐很早之前就提過離開千年山,是族長不肯。”
“阿慧,你知道秀兒私下害死不少無辜的人嗎?”我忍不住埋怨道。
“啊?不會的,秀兒姐怎麼會害人,我知道阮公子是被秀兒姐帶走的,但是姑娘,秀兒姐不會害旁人的!”阿慧激動萬分的轉身解釋,那神情好似我冤枉了秀兒一樣。
不過對於一無所知的阿慧來說,我大概就是在冤枉秀兒。
這讓我一個對秀兒殘暴的行為不能理解接受和原諒的人感到不僅是氣憤還有無奈。
“她害死了很多人。”我不耐煩地扯開話題:“還有多久才能到?”
“快了姑娘。”阿慧見我不願再提及秀兒,便緘口不語。
“嗯,”我懨懨跟在她身後,低著頭不知又走了多久,期間曲裡拐彎了三四次,才得以撥雲見日般見到空曠的平地。
秀兒粉紅襦裙裙擺晃晃悠悠地陡然一停,我便自然而然撞在她背後。
“姑娘不打緊吧?!”秀兒被我撞得一個趔趄,及時轉身又扶住我。
“沒事,到了嗎?”我暈暈乎乎地抬頭,只見一個小斜坡下立著一棟房子,磚面未著漆,上面已經掛著匾額,題字:幽冥牢。
“你們族長真是別出心裁。”我冷冷看著那黑漆金邊大字,恨得牙癢癢。
“姑娘,聖女在偏院等您。”阿慧沒有多言,老老實實帶我進入院子,穿過牢房走近後院,停在一間廂房前。
廂房前栽種了幾盆含羞草,此刻正生機盎然地綻放枝葉。我看著那點兒嫩綠的芽兒,忍不住伸手想要掐斷一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