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蟲鳴鬼嘶,我踏著夜色,陷入失魂谷茫茫白霧中。
孤身一人,就像被拋棄的小醜,不知歸處。懷中是阿遠送給我的楠木盒子,被我緊緊擁在懷中,想要找個依託,分散掉恐懼感。
拒飛火所說,直行距離大榕樹還有三丈遠時,左手邊會出現一堆灌木叢。順著灌木叢中開出的小道直行,不能回頭,一炷香後就能走出失魂谷。
小跑著,大氣不敢出,我渾身汗毛豎起,利用僅有的月色看清腳下的路。
灌木叢灌木叢...
抱臂緊緊環住自己,明明已經是夏日,卻讓人無端覺得寒氣逼人。
腳下不停,身後彷彿無數只厲鬼追隨一般讓我戰戰兢兢,發足狂奔,片刻後終於讓我看見與滿谷參天大樹格格不入的矮木叢。
四顧無鬼後,我小心翼翼踏入灌木叢中明顯被人踩踏出的一條小路。
小路蜿蜒曲折,但直指一個方向,欣喜若狂的我還未晃過神,一陣陰風在我耳邊吹過,伴隨著右腳腕一涼。
“咯咯咯——別...走...”
粗啞的聲音在這空無一鬼的地方顯得格外明顯,我像張滿的弓,拉緊了弦,額頭冷汗涔涔。
不能回頭,不能回頭。
冰涼的觸感自腳踝竄入體內,直擊大腦。像是有跟繩子纏繞在我腳踝處,拖住我的步伐。
“別走——”這不男不女的聲音好似一把鈍器,沉重低啞,又一次在我背後飄來,忽遠忽近。
吞吞口水,我磕磕巴巴;“何,何方神聖...”幾乎是拼盡全力拖著右腳向前。
不敢回頭亦不敢低頭,也許纏住我的是一條蛇,也許是一根藤蔓,但那感覺更像是兩根長長的手指,卡在我踝關節處,讓我不得脫身。
鬼氣森森。灌木叢上方濃霧像一方屏障攔截住清涼的月光。讓人昏惑不已。
“別,別...走,讓我吃了你...”尖聲厲耳的聲音貼著我的耳朵沖擊著我的神經。我像瘋了般拼命向前沖。
不能回頭,不能回頭!
那藤蔓亦或是手指伴隨著我的橫沖直撞加大力度,箍緊我的腳踝,讓我一陣疼痛,不自覺想要抽筋。
“求求你,放過我!”閉上雙眼,我被腳下那蠻橫的力道絆倒在地,片刻不停,連滾帶爬拖著身子向前,小路兩邊伸出的灌木勾住我的裙擺,發出撕裂聲響。
“咚”懷中楠木盒子滾落在地,不甚結實的鎖扣應聲開啟,符紙隨風貼地飄起,直逼我身後,燦黃色光芒自淡轉濃,稍縱即逝。
只聞得耳後“啊——!”的一聲聲嘶力竭的尖叫,腳腕一鬆,藉著兩肘撐地的力量將我拖出幾寸。
我靜止在地,感應到身後似乎已經沒有危險,趁勢又向前滾爬了一段距離才站起身,仍舊不敢回頭。
難不成是那符紙救我一命...可惜楠木盒子忘記收回來了。
我緊緊衣領,縮起脖子迎著似乎刺骨的夜風,眯縫著眼,一路小跑,逐漸撒開腿又是一陣狂奔。半刻不得歇,連我自己都不知跑了多久。
月色逐漸清明,稀疏星鬥散步在遠空中,失魂谷令人發寒的陰氣似乎離我越來越遠。
眼界逐漸開闊,灌木叢變得稀疏,矮木變成小樹。一陣喜悅感湧上心頭,我一刻也不願停,沿著樹木自然生成的方向疾奔,一顆心跟隨腳步一上一下。
濃霧轉淡,樹木高拔聳立,藉著月色,可見一棵棵梧桐楊柳栽立在兩旁,分向兩側延伸,前面已經沒路了,滿是植被。
左還是右,飛火沒有告訴我。
我停下來喘氣,兩手按在膝蓋上,撐著顫抖的上半身,心有餘悸,依舊不敢後頭看。
向左走還是向右?我兩側都瞧了瞧,一樣的蜿蜒,只不過一個上坡,一個下坡。現在身在何處我也不知,若是白天還好,如今難以瞧清遠處都有些什麼。
汗津津的衣服貼在身上,一陣由內而外的熱氣燻的我頭昏腦漲,“長途跋涉”後的疲憊驟生。
不如在此歇息一晚,等天亮再走。
我拖著兩條發軟的腿向最近的一棵柳樹走去,兩臂環抱,大腿盤在樹上,腳踝相扣,三下五除二上了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