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船家!”
“誒,姑娘哪兒去?”
“夏城!”
關小池輕飄飄跳上船,船家木漿一撐,便蕩了船去。
柳樹冒芽兒開新枝了。垂下一條被船艄牽著走,關小池小手一折,編了個花環戴在頭上。晨曦灑下來,照在她撲稜稜的睫毛上,煞是好看。
“春風吹面薄於紗,春人妝束淡於畫。遊春人在畫中行,萬花飛舞春人下。梨花淡白菜花黃,柳花委地芥花香。”
關小池坐在船艄,扁起褲腳,兩只小腳晃啊晃,嘴裡嚶嚶呀呀地唱著。
艄公撐著杆,聽得入迷“姑娘,早春寒,水涼。”笑眯眯看著關小池。
“不礙事,您只管劃,我只管唱。”關小池唱的興起,悠悠揚揚的歌聲漣起一圈圈春水。
船經過狹長的楊柳岸,入了江,眼界便開闊了。稀疏幾艘船分散在各處,人多眼雜,關小池放低了聲兒,兀自哼著,放下褲腳,光溜溜的腳丫踩在船板上,回到了屋棚。
“喂,那位船公,停一下!”船艙外傳來一聲吆喝,關小池聽到一艘船靠近的聲音。
“船公,剛剛唱曲兒的姑娘,我家公子請她移步。”關小池透過窗縫兒看到一個小廝站在一艘朱漆面兒的木船上。
那船公會意:“小女並非風塵女子,貴公子怕是誤會了。”
關小池感激的看了一眼船艄公。
“這,我瞧那姑娘豆蔻年華,你少說年近花甲,怎麼能是你這老翁的女兒。莫要誆我”那小廝兩手插在袖子裡,不滿道,“我家公子請姑娘做客,並非尋花問柳。”
那船公猶豫了一下,朝關小池的方向投下詢問的眼神。
剛出門就惹上麻煩。關小池靈機一動,翻出一件麻布褐衣,布條紮起頭發,抹了把泥在臉上,她本就嬌小玲瓏,眉眼間自帶英氣,稍一打扮,便是個俊生生的小子。
關小池氣沉丹田,放粗喉嚨,便出了棚屋。
“爺爺,您糊塗啦,我娘死得早,淨把我當閨女養。”關小池笑嘻嘻地接過船公的木漿,“爺爺歇會兒,小池幫您劃槳。”
那小廝見俏生生的姑娘一下子變作一個小夥子,心道,壞了,莫非是另一艘船,疑問道:“原來是個小哥,小哥可有看見一位豆蔻年華的姑娘。方才坐於船艄戲水。”
“要說姑娘,呵,還真瞧見了,前面兒有個畫舫,船艄立著好些個美嬌娘,細白的皮,真好看。”關小池兩眼放光,朝前面抬抬下巴,示意小廝。
小廝擺擺手:“不是,不是,那是京城來賞景的小姐們。”說罷一拱手:“打擾了”轉身離去。
關小池暗籲一口氣,眼神示意船艄公。那艄公接過船槳便是大力一蕩,悠悠飄去,兩船逐漸拉開距離。
“多謝艄公老伯相助”關小池眉開眼笑。
那艄公捋捋鬍子,呵呵笑道:“姑娘客氣了,我瞧你孤身一人,姑娘是尋親罷?”
關小池點點頭“我去清涼山,尋爹爹。”
“原來如此,姑娘,沿途可有親戚好友?”船艄公戴上鬥笠,詢問道。
“沒有,我只有我娘一人。”關小池坐在船邊兒上,淡淡的表情渾不在意。
“唉,如此可憐。老朽有幸認識一位夏城的公子,於他有恩,姑娘不妨尋他一尋。”
艄公放下船槳,自船艙內取出一塊半透明玉墜,關小池一眼就瞧出,那是上等飄花翡翠平安扣,俗稱“冰種飄花”,質地上飄有藍綠色絮花,三分溫潤,七分冰冷。
關小池在玉牌樓沒少見玉墜兒,玉佩,吊在腰間明身份。進來個公子要是佩戴一塊帝王玉,小池眼不用抬都知道,京城來的。
關小池接過玉墜,兩面分別雕有連環祥雲。“艄公,這是哪家公子送的?”
那艄公頓了頓:“夏城一位公子送的,老朽不知道那公子來路。但是泛舟幾十年,頭一次見畫兒裡走出來的公子,舉世無雙啊,料想京城第一美人也不及這位公子。”那艄公感慨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