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宗也傾心吐膽,把和這吳用相交來往的事告訴了一遍。
兩個正說到心腹相愛之處,飲得兩三杯酒,只聽樓下喧鬧起來。
過賣連忙走入閣子來對戴宗說道:“這個人只除非是院長說得他下。沒奈何,煩院長去解拆則個。”
戴宗問道:“在樓下作鬧的是誰?”
過賣道:“便是時常同院長走的那個喚做鐵牛李大哥,在底下尋主人家借錢。”
戴宗笑道:“又是言在下面無禮。我只道是甚麼人。兄長少坐,我去叫了這廝上來。”
戴宗便起身下去,不多時,引著一個黑凜凜大漢上樓來。
宋江看見了一驚。
戴宗道,“這大哥是小弟身邊牢裡一個小牢子,李逵。本身一個異名,喚做黑旋風李逵。他鄉中都叫他做李鐵牛。因為打死了人,逃走出來,雖遇赦宥,流落在此江州,不曾還鄉。為他酒性不好,人多懼他。能使兩把板斧,又會拳棍。見今在此牢裡勾當。”
李逵瞄著宋江問戴宗道:“哥哥,這黑漢子是誰?”
戴宗對宋江笑道:“押司,你看這恁麼粗鹵!全不識些體面!”
李逵道:“我問大哥,怎地是粗鹵?”
戴宗道:“兄弟,你便請問‘這位官人是誰’便好。你倒卻說‘這黑漢子是誰,’這不是粗鹵卻是甚麼?我且與你說知,這位仁兄便是閑常你要去投奔他的義士哥哥。”
李逵道:“莫不是山東及時雨黑宋江?”
戴宗喝道:“咄!你這廝敢如此犯上!直言叫喚,全不識些高低!兀自不快下拜,等幾時!”
李逵道:“若真個是宋公明,我便下拜。若是閑人,我卻拜甚鳥!節級哥哥,不要騙我拜了,你卻笑我!”
宋江便道:“我正是山東黑宋江。”
李逵拍手叫道:“我那爺!你何不早說些個,也教鐵牛歡喜!”
撲翻身軀便拜。
宋江連忙答禮,說道:“壯士大哥請坐。”
戴宗道:“兄弟,你便來我身邊坐了酒。”
李逵道:“不耐煩小盞,換個大碗來篩!”
宋江便問道:“卻大哥為何在樓下發怒?”
李逵道:“我有一錠大銀,解了十兩小銀使用了,卻問這主人家那借十兩銀子去贖那大銀出來便還他,自要些使用。叵耐這鳥主人不肯借與我!卻待要和那放對,打得他家粉碎,卻被大哥叫了我上來。”
宋江道:“共用十兩銀子去取?再要利錢麼?”
李逵道:“利錢已有在這裡了,只要十兩本錢去討。”
宋江聽罷,便去身道取出一個十兩銀子,把與李逵,說道:“大哥,你將去贖來用度。”
戴宗要阻當時,宋江已把出來了。
李逵接得銀子,便道:“卻是好也!兩位哥哥只在這裡等我一等。”
贖了銀子,便來送,就和宋哥哥去城外碗酒。
宋江道:“且坐一坐,幾碗了去。”
李逵道:“我去了便來。”
推開椅子,下樓去了。
戴宗道:“兄長休借這銀與他便好。卻小弟正欲阻,兄長已把在他手裡了。”
宋江道:“卻是為何?”
戴宗道:“這廝雖是耿直,只是貪酒好賭。他卻幾時有一錠大銀解了!兄長他賺漏了這個銀去他慌忙出門,必是去賭。若還贏得時,便有得送來還哥哥;若是輸了時,那討這十兩銀來還兄長?戴宗面上須不好看。”
宋江笑道:“尊兄何必見外。些須銀子,何足掛齒。由他去賭輸了罷。我看這人倒是個忠心直漢子。”
戴宗道:“這廝本事自有,只是心粗膽大不好。在江州牢裡,但醉了時,卻不奈何罪人,只要打一般強的牢子。我也被他連累得苦。專一路見不平,好好強漢,以此江州滿城人都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