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風起,崖下卻更是波濤洶湧,浪花拍打在崖壁上,泛起白色的泡沫,然後又漸漸消失在海水裡
。
洛玄看著他心中高高在上的神,眼裡全是渴望和痴迷。
她永遠都是這樣,無論是什麼情況,那雙眼裡從來不曾波動分毫,似乎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東西能夠讓她側目,她永遠高高在上,俯視著腳下芸芸眾生掙扎煎熬,不曾垂憐分毫。
她是天上高高懸掛的孤月,皎潔清貴,笑看眾生,偶爾投下的一個目光便可令人瘋狂。
他甚至想不到這世上有什麼東西可以令她停留分毫。
哪怕此時,她從神壇上墜落,衣襬凌亂,嘴角淌著點點血色,但那雙眼依舊如此平靜,她看著他,眼神一如繼往。
為什麼要這麼平靜呢?那怕你恨我也好啊,至少與看別人是不同的。
那份渴望與痴迷逐漸變成不甘,洛玄心中甚至是悲切的,就是這樣的目光,他卻彌足深陷,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濁世翩翩的洛玄公子,變成了心懷著瘋狂渴望的瘋子。
但偏偏那個人,那個哪怕投下一縷目光都能令他欣喜若狂的人,她目光依舊是平靜的,甚至有些不解的望著他。
“你已是我的未婚夫,卻不想你原是想要我這個位置,若真的想要,直說便是,何必難為你佈下這番佈置。”
她的語氣甚至帶著些不解,似乎如此重要的位置只要他說都能給他一般,然而,她從來都不明白,他想要的只有她的垂憐。
她永遠是這樣,一句話,他所有的佈置和努力就可以化為烏有。
“你永遠不懂······”
洛玄想要恨她,可終究只有渴望,從頭到尾,像是他一個人演的獨角戲,她作壁上觀,哪怕他背叛,卻連恨的情緒都沒有得到。
他眼裡神情近乎瘋狂,她卻只是淡淡的一眼,而後開口。
“既然你想要,那便成全你吧。”
話音剛落,她便雙手結印,身體裡最後的力量凝結在一起,在一瞬間爆發出來,洛玄還來不及反應,便被這股力量衝擊開來,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他雙眼睜得大大的,眼睜睜的看著唇角染血的女子被反衝力推入崖下,墜入海里。
從始至終,她沒有再看他一眼。
······
皇都,醉微閣。
要說這皇都哪個地方最繁華,當真要數這燈紅酒綠的煙花之地,畢竟這世上沒有人不愛美人,而這煙花之地最為出名的就是這醉微閣,無論是溫柔美麗的解語花,還是嬌豔動人的美嬌娘,亦或是柔弱風姿的公子小倌,只要是你想要的,就沒有這醉微閣沒有的。
而今日,醉微閣同樣熱鬧。
樓閣亭廊之上,風流倜儻的宸王北宮翼輕搖著摺扇,與身邊風姿綽約的蘭旋公子漫步在醉微閣的精美迴廊之間,當然,北宮翼是身份高貴,蘭旋公子卻是這醉微閣中的頭牌小倌
。
皇都的人基本都知道,蘭旋公子文采斐然,又風姿不凡,令宸王北宮翼一見傾心,苦苦追求。
不過傳聞終究只是傳聞,北宮翼確實對蘭旋公子有意思,但那大概只是歸結於徵服感罷了。
蘭旋公子雖是小倌出身,但一身學識風采卻是許多大家公子都未必能比得上的,如果能令這樣一個人甘願雌伏,無疑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否則要是真的喜愛,又怎麼會讓他繼續沉淪於風塵呢,世人看到的終究只是好的那面而已。
蘭旋公子也清楚這一點,因此才堅持著不答應,只是與之周旋罷了,畢竟有宸王暫時護著,至少沒有人來找麻煩,但再進一步的關係,他卻是想都不敢想了,這個世界雖然對於男男相愛沒有那麼大的歧義,但終歸是看不起的。
況且,宸王怎麼會真的看上一個小倌。
今日北宮翼如同往常一般來看望蘭旋公子,與之漫步在醉微閣,兩人輕聲交談,北宮翼臉上掛著寵溺的笑,而蘭旋公子則偶爾回一個清淺的笑意,這麼看上去,倒真的有那麼幾分歲月靜好的感覺,雖然兩人大概都知道對方是帶著面具的。
“入了我醉微閣的門,你以為還能出得去嗎,我奉勸你一句,日後要是得了貴人看中,給你一番造化,至少榮華富貴不用愁,否則今日別怪我不客氣。”
略微有些尖利的聲音傳入耳中,令還在與蘭旋公子交談的北宮翼微微皺眉,他聽得出,這是醉微閣的當家月姨的聲音。
停下交談,北宮翼往聲音來源處稍稍看了一眼,然而本應繼續行走的腳步卻因這一眼而停了下來。
如果放在平時,他絕對不會去管,這天下不平事那麼多,他從來沒有這個興趣去一一蕩平,然而他那一眼卻不自覺的令自己停下了腳步,向著那一眼望去的方向而走。
從北宮翼這個角度看去,說話的月姨,或者還有其他人的身影,皆盡都被曲折的迴廊擋去,而唯獨那個空隙裡,他看見那個默默坐在地上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