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倚青把臉從桌上拔起來,額頭紅了一片,淚花都被拍出來了,退後一步,臉色鬱怒,臉上分分明明寫著想上前打架又知道打不過的鬱怒。
沉下臉,拂袖而去。出了門,內心怒吼三聲丟人!丟人!丟人!
手中握著的個小瓷瓶子硌硌的,越發讓人煩惱。手一揮,將小瓶子扔得遠遠的。咬牙道:“小子,遲早有一天,本樓主把你切成丁,零賣!”
方才丟掉的那瓶子中裝的是傷藥。他也是注意到了小錯手上的傷,順便拿了藥送過來,不料人家已經在接受治療了,還是手拉手哦。藥沒送成,反捱了揍!還是在自己家裡!想想都要委屈到哭。
“一個女叫化子,我還送什麼藥,也是多餘。”他惱羞成怒地對自己說,心中有一股小邪火慢慢燒。
抬手,又看了看指間藏的尖針。剛剛襲擊她時,她沒有任何反應呢。他剛剛的襲擊,其本意是為了試探她的身手。她是真的身無功夫,沒有察覺,還是料到陸棲寒會幫她,才會故意不做反應?
難道他真的猜錯了,她只是個路過的女叫化子?
那一夜,她與陸棲寒雙雙墜崖,而朱雀宮的人紮營在附近,伏羲教的人也在周邊出沒。一切真的是巧合嗎?
小院內,小屋裡,“小錯”總算是後知後覺地悟出了剛才發生了什麼,擔憂地道:“你這樣羞辱於他,就不怕他報複麼?”
陸棲寒微微一笑,面對陸倚青時稍露的鋒芒已消失不見,笑容溫和若霽月沐風:“他不敢。”
阿裳:“……”
陸棲寒給她塗好藥,或許是坐得太久,臉色比之前更白了一些。阿裳問道:“你自己也要吃藥的。身上帶著傷藥嗎?”
“原本是帶傷藥的,可惜那晚掉下山崖時弄丟了。”
她去桌案上找來紙筆,鋪在他面前:“你開個方子,我去找青樓樓主抓藥,他這裡一定有的。”
陸棲寒看她一眼:“你不怕他嗎?”
她猶豫了一下。其實她真不想出去亂走,很怕遇到那個動不動就卸人胳膊腿的青樓樓主。然而對上他碎瓣流光的眸子,還有失了血色的唇角的一抹微笑……還是必需去一趟的。道:“沒事的。”
陸棲寒想了一想,拿過紙筆,一邊開方子,一邊道:“你不用怕,他不會真的對你怎樣。以你的身手,他也打不過你。等我好些了,就帶你離開。”
“帶你離開”這幾個字聽在她的耳中,異樣的暖。幾年前,他也說過類似的話。那一席話,悄悄煨著她那段冰冷的日子。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左手,道:“我不怕。”如遇險情,虞錯不會不管的。
她捏著方子一溜煙地跑出去,一邊走,一邊很想跟虞錯說說話,於是伸手在身上找了一陣,卻沒有找到鏡子。
“哎鏡子呢?”她一邊找一邊自言自語。
左手默默指了個方向。她記起來了。是被月生嚇得從那小屋的窗戶爬出來時,忘在了桌子上。這些日子習慣了時不時摸起鏡子與虞錯聊一陣,乍然沒辦法對話,居然感覺非常憋悶。
於是她幹脆自說自話,反正左手的虞錯是聽得到的。
“你剛剛捂住我的嘴巴,是不想讓陸棲寒知道我來自朱雀宮嗎?……我懂……我會注意的。我覺得吧,我們可以透過陸棲寒,打聽下伏羲教有沒有解決我們的麻煩的辦法……”
其實此時此刻,她最憂心的已不是解決自身問題,而是陸棲寒懸於一線的小命。虞錯總是躍躍欲試地想幹掉他。若想讓虞錯手下留人,就必須給他找出利用價值,方能救他。
她囉裡囉嗦說著,忽然看到左手握成一隻拳頭舉到了她的鼻尖前,威脅地晃了晃。意思再明顯不過:她若再自作主張,它就揍得她滿地找牙。
想像了一下自己把自己揍得滿臉血的慘烈場面,她無奈地點頭:“……我懂,我不多嘴,凡事盡量與你商量著辦。”
左手這才滿意地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