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寧辛安笑著指過去,抬起油燈照亮前方,好看得更清楚,林承辛唇角勾起,任由她興奮地向枝頭移去,手在她身後虛虛的扶著,以防她動作幅度太大栽了下去。
小心翼翼的走到枝頭前,成雙的紅絹布飄曳在眼前,上頭的字跡看不太清,寧辛安伸手去觸,將紅絹翻轉了過來。
紅絹布已經褪了色,微微的泛黃,上面的字跡卻十分清晰,不僅沒有被日曬雨打的掉了墨,甚至比紅絹布的顏色都要深一些,寧辛安皺了皺眉,抬起油燈照著湊前去看,黑色的字跡被人在後來又重新描過幾遍,原先纖細的字型早已經被加粗過了。
油燈照過,繩端處有金光閃熠,寧辛安翻手檢視,竟是一股金縷線,牢牢地將紅絹布纏繞著,別說是風吹雨打,哪怕是有人故意要解開,都要費上不少功夫。
會是誰如此閑情逸緻的跑來冀州,又是加粗又是加固別人的紅絹布呢?
寧辛安促狹的看著眼前視線飄移的小郎君,單手背在腰後,面上竟浮起了些許靦腆,好似心虛一般,唇邊卻帶著深深的笑意。
答案顯而易見。
“嘖嘖,”寧辛安摩挲著紅絹布,上面竟還度了一層蠟:“誰家的小公子這般管的寬,連別人的姻緣也要管?”
林承辛不自在的輕咳一聲,俊美英龐上泛起淺淺的紅,輕輕咕囔了一句什麼,寧辛安沒有聽清,往前湊了湊:“你說什麼?”
手環上了佳人的腰,輕輕的將她擁進了懷中,俯身在她耳邊淺淺重複道,聲音邪魅低啞卻又堅定有力。
“是你家的小公子,管的你家的姻緣。”
寧辛安聞及,臉上咻地紅了一片,這猝不及防的被撩,小奶狗變成大野狼之後,她已經快要抗不住了。
饒是這麼久了,兩人親也親了,抱也抱了,連……寧辛安思及此,臉上更熱上幾分,環著她的懷抱都覺得燙人起來,她一把推開。
“既,既然它還在,”寧辛安摸了摸發頂,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樹上怪危險的,我們就下去吧。”
“好。”林承辛促狹的看著她,瞥了瞥樹下:“夫人如此厲害,為夫不才,還需要夫人助力帶我下樹去了。”
說罷單手攤開,一副任君摘擷的模樣,寧辛安咬緊了唇,這樹這麼高,她自行下去免不了斷條胳膊斷條腿,寧辛安挑眉凝了一眼虛虛護在她身後的手,明明內心怕她摔下去,卻還這般逗弄她。
“既然夫君要在樹上過夜,定是要成全的,那我就只好先行一步了。”寧辛安掃他一眼,細腰微微一彎,作勢要直直跳下樹去,果不其然那淡定的小郎君面上立刻變了色。
腰被一股力牢牢握住,寧辛安本就只是嚇唬嚇唬他,腳站得穩穩當當的,卻被他一個沖力轉了個向,疾步被他逼近,等一陣天旋地轉,她已經被抵在了粗壯的枝幹上,牢牢地動彈不得。
怯怯的睜開眼,就見他含笑的英眸,正好整以暇的凝視著她,在樹隙灑落下來的月光中,清朗潤和,手搭在她的腰間,此時卻是不願再放開了,防著她有意無意的想往樹下栽。
“夫人,”林承辛另一隻手墊在她的腦後,不讓那粗糙的樹皮硌著她:“你可知這樹有多高?”
她搖搖頭,林承辛挑眉:“你可知沒有武功沒有防備,摔下去存活的可能性有多少?”
沒等她開口,清秀朗潤的小郎君湊上前,一口咬上她的唇角,一個蝕骨輾轉的吻落了下來,直將她抵在樹幹上動彈不得,被迫揚起頭承受他略帶懲罰的吻,環在她腰間的手牢牢錮著她,防止她雙腿發軟癱了下去。
良久,那彎鈎月向上走了幾分,林承辛才放過懷中輕輕嗚咽的小娘子,霧濛濛的星眸帶著水意,他輕笑一聲,拂去她唇邊的水光,眼神堅定認真。
“以後不可以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嗯。”
“以後不可以將自己的安危來嚇唬我。”
“好。”
“以後不可以做威脅傷害自己的事情。”
“知道了。”
林承辛將乖順的她擁入懷中,淺淺的嘆口氣,又是無奈又是寵溺:“你若是出了什麼事,我也不茍且偷活。”
耳側是他胸膛傳來的心跳聲,寧辛安羞紅了臉,聽及他說的話,不高興的將手伸到他精壯的腰間掐了一把:“不可!”
仰頭認真看著他:“什麼茍且偷活,我不許!我們都會長命百歲,然後一起白頭到老,種一院子的三角瑾,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孩兒,偶爾我們就從京都搬回冀州來住,也可以回襄州去和老爹他們一起。若你想要在朝為官盡你子民的義務,我便在府中日日等你從朝中歸來,若你想要在家務商盡你子女的孝道,我便和你一起侍奉他們,我們一大家子人開開心心的生活。”
靜靜的聽她說著,輕柔低噥,每一聲都落了他的耳,聽得心裡暖融融的,從心底蔓延而開的情意將他籠罩。
嬌軟的女聲還在繼續,他的小娘子好似開啟了話匣子,滔滔不絕:“所以啊,我們到時候多種一些新鮮花果,反正院子佔畝多頃,多多益善……”
“都聽夫人的。”
樹上的紅絹布隨著夜風搖曳,在夜裡漾出一道紅線,林承辛抬手翻看,他刷上好幾層的蠟還在,加粗描黑過的字跡也沒有再褪色,金縷線牢牢地束著,任由著風吹雨打也不會落了。
朝雲暮雨心去來,千裡相思共明月。
我思慕與你,定要為你掛上紅絹的。
林承辛思及當時他的話,心下暖融一片,那時方知她身份,一腔愛意如洪傾瀉,抓著她就不願意放手了,說話也是露骨傾腸,竟沒有把佳人給嚇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