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辛禮貌接過,厚實的一個紙包沉甸甸的,至少還能再播三分之一的田地,到了今年秋收準能多上三成。將紙包退還給了老叟:“您客氣了,我們無地可種,莫不要浪費了。”
推搡了一回,老叟不再執著便收下了,小郎君仍是怕生得很,怯生生的躲在老叟身後,低頭揉著衣角。
“......”寧辛安起身想問些什麼,被林承辛牽住衣袖制止了,抬頭看著他,林承辛沖她微微搖搖頭。
一切收拾妥當,一行人踏上歸途,仍是要穿過那一片茶園,此時已有不少採茶女在修剪枝丫,比去時熱鬧許多。
小郎君扶著老叟走在前頭,步子又慢又短,阿福跟在身後替他們拎著農具,林承辛和寧辛安兩人走在最後。
茶香清新,耳邊是採茶女齊唱的山曲,軟噥小調縈繞在茶園裡,兩人並肩靜靜地走著。
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林承辛,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表情有些凝重,有稜有角的側臉看起來仍是俊美無儔,卻染上了一層冷傲孤清。
她不願見著他這副模樣。
手悄悄鑽進他寬大的衣袖,握上他的手,骨節分明,略帶絲絲涼意。
林承辛回過神來,臉上的陰鬱瞬間消散,握緊主動送上門來的小手,唇角漾出好看的弧度,如墨一般的瞳孔裡泛著柔光,偏頭邪魅的挑眉。
“嗯?”
語調末端微微上揚,又低沉又暗啞,寧辛安小心髒撲通撲通跳快了好幾拍,她竟然被一個語氣助詞就給撩得不要不要的!
寧辛安心虛的瞟了一下四周,腳步都放慢了,林承辛遷就著她,隨著她的步調。
“我,我那什麼,”寧辛安咕噥半天沒蹦出完整的一句話,林承辛耐心的牽著她穿梭在茶園裡:“你什麼?”
明知是她害羞,被他牽著都不敢抬頭看他,小腦袋不自在的四處亂瞟,他笑得更深了,忍不住去逗她:“因為姐姐你想對我耍流氓?”
“就允許你對我耍流氓?”寧辛安嘟囔,反握住他的手,死死地揉了一把:“我也要做一回流氓,調戲你這個嬌俏的小郎君!”
林承辛樂了,只要姐姐願意,他可以沐浴幹淨自動送上門去任她調戲,揉圓搓扁他都不反抗。
兩人的步子勻速緩慢,漸漸地與阿福他們隔了一段距離,寧辛安捏捏他的手:“那位小郎君不願與生人講話,是因為他爹被抓兵了嗎?”
“為何突然之間問這個?”
她望著前方的路:“有一種因受過刺激而形成的心理創傷,會在一段時間內不願與外界溝通聯系,逃避生人變得不愛說話,久而久之就會自閉,甚至厭世。”
握緊他的手:“寧阿婆將你帶回家之後的半年裡,你和他一樣。”
那時才剛五歲的林承辛,躲在草棚子裡不敢出門,不願意吃飯,不願意與人說話。
後面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情況才有所好轉。
林承辛牽著她慢慢的走,在他的帶領下,每一步都走得安穩。
“姐姐,你不知我有多幸運。”林承辛低頭笑道:“才變成如今的我。”
他不相信命中註定,亦不相信一些神鬼論道,他只知道,如今的他,是耗費了身邊人無私的關心和照顧,才變成了這個模樣,他比任何一個人都害怕他們的離去。
饑荒奪命,戰爭更奪命。
淮南王若真是執意起兵造反,襄州離邊關僅僅隔著一個郡縣的距離,竟已將魔爪伸到了襄州,朗朗乾坤之下公然奪人徵兵,不知他的棋盤到底要將多少人劃為一處。
更有甚者,若太子一黨與之抗衡戰敗,林府首當其沖。
剛放下的心事又浮上心頭,林承辛臉上一片冰霜,原以為胸無城府的太子不善謀略,卻早已擺好棋盤將他劃了進來。
與淮南王和其他皇子的寶座之爭,握住戶、禮、工部三部,掌了六部一半的大權。權財不分家,國庫不敢輕舉妄動的情況下,民間富商巨賈就是他的首選。
在天子腳下的林府定是他必捉之魚。
什麼馬場偶遇,宮中馬宴,皆是將他劃入他的圖謀中的手段。
在爾虞我詐的宮中,怎可能會有胸無城府之人。
感覺手上一暖,林承辛回過神來,寧辛安兩隻手都覆在他手上,將他的手緊緊包裹起來,林承辛怔楞的看著她,寧辛安揚起明媚一笑,牽著他慢慢前行。
“如今的你就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周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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