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又很快過去,馬場的修建已經進入尾聲,林承辛每日都變得很忙,林府的鋪子幾乎都由他接了手,林國正休隱,漸漸地大家都把他當做了大東家,少了他已經無法運轉了。
今日馬場的事情有點多,回府的時候已經傍晚時分,林承辛提著順路帶回來的小糕餅,這家老字號出來的糕餅以醇香出名,自從上次帶回來給寧辛安嘗了之後,就變成了他每日回府必帶。
剛從馬上下來,門守就告知林老夫人有找,讓他回府之後就去佛堂尋他。
穿過羊腸小道,林承辛循著一路鬱郁蔥蔥的菩提樹,來到位於林府清淨之處的佛堂,還未跨進去就聽見規律的木魚聲,縈繞在菩提樹圍繞下的小佛堂旁。
在合攏的門扉上敲了幾下,林承辛喚道:“祖母。”
裡頭的木魚聲停了下來,裡頭有人應道,允他進屋。
林承辛推開門,一陣檀香撲鼻而來,他不適應的皺皺鼻子,佛堂內只有林老夫人和二姨娘竹嫻。
在竹嫻的攙扶下,林老夫人從蒲團上起身,手裡還轉著佛珠,顯然是已經在這裡待了許久了,林承辛行禮:“祖母,二姨娘。”
林老夫人笑道:“好兒郎,好兒郎。”
看他風塵僕僕的模樣,應是剛從外頭回來,竹嫻攙扶著林老夫人,體貼道:“坐著說話吧。”
三人移步到內堂的小禮桌旁坐下,林老夫人見這個失而複得的孫兒越看越喜歡,她拉過他的手,關切道:“最近腰傷可有好些?有沒有好好吃藥?郎中有在看嗎?”
林承辛一臉耐心:“腰傷已經好了,讓祖母擔心了。”
“姨娘還是不放心,明日再請位郎中為你看看。”竹嫻為他們添茶,十分擔心。
“謝姨娘,已經痊癒得差不多了。”
林老夫人心疼,這個孫兒格外的懂事,打從林國正罷手之後,家中大小事務都由他管理得井井有條,她那個不孝的大孫兒,成日嬉皮笑臉不著家,心思不在林府家業上,近幾日又不知去哪裡晃蕩了,家裡抓主意的就只有林承辛了。
對他的虧欠仿若剩下的壽命都還不完,林老夫人生怕驚了他,語氣緩和的和他商量:“你的心上人,祖母是不是可以見見了?”
竹嫻是知道林老夫人心思的,府裡多了一個姑娘,約摸與他同住了五六日了,連正面都沒見過,被保護得滴水不漏,心下也是著急,也勸說了幾句。
感覺到手背上枯糙的手,林承辛點頭看了一眼,瘦如枯骨的手上還有著褐色的斑點,還有著年輕時做工留下的傷痕,林承辛心下感觸,年歲已高,本不應再操勞的老人家,卻還用著討他歡心的口吻,尊重著他的意見,說毫無感覺也是不可能的。
“等……再多等一段時日吧,以後一定會見的。”林承辛道,那一日也不知要等多久,他有點難過。
“祖母怕時日無多,等不到那一日啦。”林老夫人道,手竟然微微抽搐,他竟無地自容,竹嫻安慰道:“娘您別說這些喪氣話,聽子染的,他定是有主意的。”
林老夫人嘆息一聲:“若不是十三年前你被賊人搶了去,這個年歲早已為你定了親事了,真是作孽啊。”
“姐姐定在天上保佑著我們林家,才會讓子染認祖歸宗,一切都過去了,莫要再想了。”說是這樣,竹嫻也忍不住紅了眼。
林承辛嘆氣,他真是最頭疼這些事情了,家中人丁稀少,在他回府之前,所有希望都壓在林子澤身上,以至於林子澤現在使勁渾身解數要把這個擔子卸下。
半年前,他剛回府就立即對外承認了他嫡子的身份,雖前頭還有一個兄長,他算是么子,理應是二少爺,卻獨獨空開一個,對於這事他也聽過一二。
林府是有個二少爺的。
仿若是個禁忌般,絕口不提。
林老夫人一時難過,以往的事情就像抖豆子一樣抖露開:“你五歲那年,中秋時帶著你回了運縣孃家住了幾日,誰曾想在路上遭了賊人,跟隨的侍衛全部被殺,銀財被奪,”說到這還動容了:“連你也被抱走了。”
竹嫻為她添茶潤喉,林老夫人嘆道:“家門不幸啊,打從那時你娘懨懨離世,你爹也鬱郁寡歡,三姨娘又得病常年臥床不起,整個家都要塌了。”
大致的事情起末,林承辛都聽過,他抿了一口茶,直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但也不好細問。
又談許久,問及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才戀戀不捨的將他放走,林承辛起身告退。
拎著已經涼了的糕點,林承辛從佛堂出來天漸漸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