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宵禁還有好幾個時辰,寧辛安待在西廂沒事幹,出府散散心透透氣。
在京都街晃蕩了沒一會,遠遠碰見了一個熟人,阿七。
阿七也看見了她,穿過人群朝她走來。寧辛安待在原地等他,心想著這小郎君今日怎會如此主動,天知道前幾次多麼不情不願。
寧辛安促狹的看著眼前站定,侷促不安的小君,和阿七有過擺攤的交情,也算是半個生意夥伴,她挑眉問:“你緊張什麼?
阿七也就是十幾出頭的郎君,還帶著些孩子氣,想說些什麼說不出口的樣子,身體不由自主的扭捏著,寧辛安看不得他墨跡,輕推他一把:“有什麼就說,扭扭捏捏啥?”
低頭看著腳下淡淡的影子,小郎君嘟嘟囔囔的開口說了一句什麼,寧辛安沒聽清:“說什麼呢你?”
阿七拂不過面子,一聲不吭的轉身就要走,被寧辛安一把拉住:“你這是咋了?”
“我說!之前你說的書肆招工還作不作數!”阿七紅著臉對她吼道,雙手緊巴的攥著。
寧辛安噗嗤一聲樂了,小小年紀還挺愛面子:“當然作數了,你迴心轉意了?”
阿七點點頭,她倒是大大方方的:“明日書肆開業,到時你過來我給你安排。”寧辛安對他笑道:“你倒是很會挑時間,過了明日就不作數了。”
“為什麼?”阿七想了想:“你是要去襄州了麼?”
“嗯,初八那日啟程。”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寧辛安點點頭。
今日的陽光照得有點冒汗,阿七低頭看腳下的影子,他的破布鞋又被刮爛了,他撇頭看了一眼她的鞋子,幹淨緞面靴還綴著些許的兔絨,就是碼數大得有點誇張,總覺得和她的身形不成比例。
“不回來了嗎?”抬頭問她,寧辛安若有所思:“應該吧。”
阿七很疑惑,為何林家三少爺可以說走就走,而且還一去不回。阿七抬頭看她,這三少爺長得眉清目秀甚是好看,卻一點也不像傳聞中的冷麵郎君,行事隨意也沒有少爺派頭。重要的是還願意搭理他這個流浪小兒。
正想著,遠遠看見幾個人朝他們走來,阿七仔細一看,竟是米鋪吳金的家丁順子,這主僕兩作惡多端人見人嫌,看這勢頭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怎麼了?”手被阿七抓住,看他的神色不好,寧辛安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還未看清來人是誰,一方帶著迷藥的帕子捂上了她的口鼻,她昏了過去。
阿七還沒來得及反應,眼睜睜看著她昏迷過去被其中一個壯漢扛上肩,順子笑得一臉猥瑣:“撤!”
眼看著人就要大搖大擺的離開,阿七急紅了眼沖上前去攔:“你們幹什麼!”
大漢的胳膊都比他的身杆粗,阿七狠狠地抱著他不讓他走,大漢惱怒得一胳膊肘錘在他腦袋上,鼻樑被打得青紫血汩汩外流,雙眼發黑,抱著他的手還是死死不放。
“放開她!”如同幼獸一般死死咬住壯漢的胳膊,鮮血淋漓,看這情況順子氣得一腳踹在了他的脊柱上,阿七痛得大叫。
其他幾位壯漢把他拽了下來,狠狠摔在了地上,阿七掙紮著扒住壯漢的腿,死死不肯放。有不少人探頭看他們,本想安靜出手深怕碰到林家人的順子火冒三丈,吩咐壯漢帶人回府:“你快點帶她走!其他人給我往死裡打!”
一腳踹翻鼻青臉腫的阿七,狠狠猝了一口:“雜碎東西!”
帶著寧辛安揚長而去,他掙紮著爬上去追被剩下的幾位壯漢攔住,一頓拳打腳踢。見阿七奄奄一息趴在路上,肋骨都被踢斷了幾根,嘴角流血鼻青臉腫,生怕鬧出人命,幾個壯漢慌忙撤退。
淚水混雜著血從頰邊留下,刺得他腫起的眼疼得錐心,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眼前一片發黑。在神志不清之前,阿七掙紮著爬起,咬牙拖著折了的腿往林府爬去。
林府三少爺被抓了!
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爬到了林府,阿七僅剩最後一絲清明。
掙紮著爬上林府大門,守在林府的門侍見是身上邋遢骯髒,渾身流血青紫的流浪兒,門前地板上都染了不少血,看起來很嚴重,驅趕道:“這是林府不是醫館!快走快走!”
阿七掙紮著跪在門前,血沿著額頭不住的往下流,糊的臉上一片猙獰:“林府三少爺被吳金抓走了!”
門侍聽他說完大笑起來:“你個小兒胡說什麼!我家少爺負傷正在府中休息,怎麼會被抓去!”看眼前的小郎君就要昏倒在門前,趕緊喝道:“你莫要再此逗留,快走!免得別怪我不客氣!”
阿七腫脹的眼糊著血只看得清一點點亮光,心下死灰一般,如果真正的林家三少爺在府中,那被吳金抓去的三少爺是誰?
那位公子有恩於他,吳金好男風,被他抓去兇多吉少。阿七嚎啕大哭,也只不過是十三四的兒郎,他不住得像兩位門侍磕頭,額頭上又磕出一個血坑,鮮血印在地上一灘又一灘。
“求求你們,救救他!求求你們,救救他!”神志不清機械般重重的磕在門前,“求求你們,救救他!”
門侍看著這個身負重傷的小郎君不要命一樣磕頭,甚有其事的模樣,深怕他就斃在門前,其中一位看不下去了:“我去告知三少爺。”
阿福守在右廂門口,林老夫人不許林承辛出門管生意,要他安心療傷,林承辛無奈的待在屋裡,將公文全部拿來房內批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