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林承辛的聲音,寧辛安怔楞,深夜狂風大雨他怎麼找到這裡的。
長歌望著她,寧辛安點頭去開門:“認識的,是林子澤的弟弟。”
寧辛安開啟門栓,外頭的風夾雜著細微的雨絲颳了進來,涼嗖嗖的,如墨一般的深夜,門外站著披著蓑衣的男子,戴著一頂蓑笠,雨水止不住的從他衣擺向下流,在地上暈了一大片水漬。
屋內暖黃的燭光撲面而來,林承辛抬眼就見到了令他牽腸掛肚的人兒,正好好地站在那裡,一臉的驚訝和擔憂。雨水順著他散亂的發絲低落,整個人彷彿從水中撈出來一般。
她還好好的,就好。
“你怎麼來了?”寧辛安驚訝的看著眼前濕漉漉的人,他的身後是一匹馬,和它的主人一樣全身濕透,她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伸手摘去他的蓑笠,牽住他的手要把他帶進屋裡來。
手卻被他狠狠地反握住,林承辛雙眼漫著血腥一般的紅,手心沒有了以往的溫熱,觸及處皆是冰涼,他張著凍得發白的薄唇顫抖的質問她:“你為什麼不回府?”
寧辛安看著他,眼前的人毫無血色,看上去風吹就會倒,握住她的手卻格外用力,鼻子一酸淚水湧上了眼眶,強忍著流出的淚水她另一隻手覆住他:“你快進來。”
“你為什麼不回府?”林承辛輕微顫抖著,握住她的手略發用力,重複著。
冰涼的手激得寧辛安發寒,眼眶溫熱不敢抬頭去看他失去理智猩紅的眼:“我和子澤耽擱了,下大雨回不去……”
手被緊緊抓住,痛到發麻,寧辛安抬眼看他,蘊在眼裡的淚隨之落下,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她想要掙脫開卻被更緊的握住,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饅頭你放開我,”她用另一隻手去掰開他冰涼的指:“我疼。”
“你疼?”低沉冰冷的話語從上方傳來,帶著冬末刺骨的雨絲:“你有我疼嗎?”
寧辛安直直的望著他猩紅的眼,寒氣撲面而來,她一直知道小萌辛是一個冰冷薄情之人,但他這份冰冷從未正面給過她。
看他身上沾染的泥,一向英俊翩翩的公子,如今弄得狼狽不堪,眼淚控制不住撲簌簌的落下。
外頭的雨還在嘩啦啦的下,斜雨打在了他的背後,刺骨麻木。辦完一日事務的他回了府中,一直到宵禁都未將人等回來,又驚慌又害怕,冒著被巡城軍逮捕的危險,駕馬疾奔往城中艾山去,雨勢又猛又大,饒是視力再好也被雨簾遮住看不清。在路上幾次因為馬蹄打滑,連馬帶人的滾了好遠,背上傷痕累累,被短茬的灌木刺中的肩膀汩汩冒血,雨水打在傷口上,刺骨銳疼。
不知道她在哪,不知道她現在怎樣了,不知道她有沒有遇見危險,不知道她會不會在這麼大的雨夜裡害怕。
費盡千辛,他來到了艾山,村莊漆黑一片路上空無一人,他下馬挨家挨戶的敲門,遭受白眼和戒備,走遍了整個村落仍舊毫無訊息。
在他絕望的時刻他敲開了一家醫館門,當那暖黃的燭光照在他身上的時候,緊繃了一路的神經頹然放鬆,強裝的鎮定被頃刻瓦解,她還好好地,好好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他聽見心裡懸著的那塊石頭狠狠地砸落平地,他終究是敗給了她。
讓他牽腸掛肚的人兒眼珠不斷落下,染濕了她秀氣的小臉,鼻子紅通通的,擔心的任由他牽著:“你怎麼來的?你一個人來的?”寧辛安左右看著他檢查他有沒有受傷,眼淚急的嘩嘩掉,她用沒被抓住的手握住,企圖暖和他冰涼顫抖的手,淚光閃閃哭得抽噎:“對對不起,我不該讓讓你擔擔心……”
半晌,他輕輕嘆口氣,把眼前哭得抽噎的人兒摁在了懷裡,大手搭在她的背上撫順她,感受到懷裡人兒的溫度,他摟得更緊了。
寧辛安哭噎著,伸手環住了他的腰,摸到了一手的雨水和泥土,心疼的抱緊他。
他竟真的來尋他們了。
“你真的,嚇壞我了。”林承辛感受到她的體溫,心裡的不安被撫平,只要她沒事,就好。
兩人就在醫館門口緊緊相擁著,外頭刮來的風吹得堂內冷嗖嗖的。屋內有人輕咳一聲,長歌不自在的對著外頭兩個緊緊相擁的人:“進來說吧。”
寧辛安猛地回過神來,臉上臊紅一片急忙從他懷裡跳開,林承辛蒼白的唇勾起了一抹弧度,緊緊抓住她的手不放開,掙脫不下,她羞得就著牽手的姿勢把他拉了進來。
兩人進屋,林承辛望了一眼堪堪用燭光照亮的簡陋醫館,這裡除了應門的這位姑娘之外,就只有躺在床板上呼呼大睡的林子澤了。
他不悅的皺眉,就是他帶著寧辛安亂跑。
長歌一臉玩味,看著兩人緊緊相握的手,若是一炷香之前她定會覺得這兩位公子有斷袖之癖,但知道寧辛安是女子之後,臉上促狹的神色染上一層八卦,不知道這位郎君知不知道這個秘密呢。
見長歌打探的目光,寧辛安尷尬地紅了臉:“這個是林子澤的弟弟,林承辛。”
林承辛點頭致意:“也是寧辛安的弟弟。”長歌臉上一副瞭然的樣子,寧辛安尷尬地撇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