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完屋來就來,道路變得濘泥不堪,雨簾大得看不清前路。艾山附近都是村民人家,沒有可以投宿的客棧,長歌看著兩人無辜可憐的臉,點頭同意兩人在醫館住下。
醫館點起了燈堪堪照亮了整個櫃臺,堂中薄布間隔遮闢了用簡單木板搭建的幾張病床,隔著粗布床單都能感受到木板的毛刺,沒有枕頭也沒有暖爐,這就是他兩今晚過夜的窩。
長歌抱著被子扔在了兩張床上,囑咐兩人半夜不要出門早點歇息,指明瞭茅廁在院子外側的方位,留下一把傘就進了內屋死死地把門鎖住了。
忙了一下午的林子澤早已累得渾身癱軟,也不知道睡硬板床和睡地板有什麼不同,一屁股坐在了硬邦邦的床板上,硌得他腰痠背痛呼哧呼哧的喊疼。
寧辛安表情一言難盡,小時候睡過草棚睡過大街,但從未和成人男子睡在一起過啊!而且看這條件別說是洗澡了,就算是如廁也難。
最重要的是她需要更換那個啊!
出來的太過匆忙什麼也沒有帶,不能沐浴不能更換月事布讓她總感覺全身黏膩不舒服。寧辛安坐立不安,看了眼躺在床上前一秒還哼哧哼哧後一秒已經呼呼大睡的林子澤,無力的幫他拉上了簾子。
望了一眼內屋緊緊關閉的門,寧辛安輕手輕腳的往櫃臺摸去,藉著微弱的燭光翻找著一個又一個的藥箱,外面的雨砸在木框窗戶上嘩嘩作響,天氣陰沉的可怕,燭火被風吹得搖晃個不停,窗外的樹在牆上形成張牙舞爪的猙獰黑影。
從一個藥箱裡找到了一大卷醫用紗布,寧辛安心喜,從腰間摸出二兩銀子放進藥箱,把紗布拿了出來。回頭望了一眼安靜的大堂,確定無人注意,她把紗布塞進了袖口裡,輕輕拿起傘小心翼翼的推開醫館的大門,冒雨往外頭走去。
醫館內本牢牢關緊的內屋門被開啟,長歌走了出來,她望了一眼窗外還在下的大雨,外頭大雨傾盆黑燈瞎火的,這個小公子要做什麼去。
雖百般不願意,可人已經在這歇下了,她就得負起責任來,艾山常有野獸出沒,他一個瘦弱小公子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事怎麼擔待得起。
長歌從屋內拿出長鐮撐傘跟著走了出去,滂沱大雨在夜裡瘋狂的肆虐,雨柱漫天飛舞,雨點砸在瓦片上噼裡啪啦作響,一把傘根本不能完全避雨。
牢牢地握住傘在夜裡穿行,長歌四下搜尋她的身影。黑夜裡視物困難,加上滂沱的大雨幾乎看不清路,雨濕了半個肩膀,她艱難的前進著,尋思著要不要返回把林子澤叫醒一起去找,她抓緊濡濕的裙擺抬頭就看見了從茅廁裡出來的寧辛安。
雨勢太大,寧辛安沒有發現跟在身後的長歌,黑夜濃濃,長歌走上前要領她回醫館,遠遠見到她好像拿著什麼東西,竟沒有往醫館來,徑直的從院子後門往外頭的野草叢去。
長歌握緊長鐮,寧辛安半夜三更的要冒雨去哪?
細細想來這個寧辛安有點奇怪,明明身體不舒服還三次拒絕她的問診,本該好好在醫館休息的人冒雨跑出來,解決了生理情況之後不回去休息還往院外跑。
越想越蹊蹺,長歌小步尾隨著寧辛安,大雨還在下,寧辛安走到灌木叢內就停了下來,長歌躲在了一棵松樹後面藏了起來。
寧辛安撐著傘,大雨已經濕了鞋襪和衣擺,四下張望確定無人之後,她蹲腰用腳撥拉開一個小坑,把月事布埋好,確認沒有露出來,寧辛安不放心又把濕泥踩緊實。
這才藉著一點點的亮光摸索著往醫館返回,長歌躲了起來,見她走遠了之後才從樹後面出來,長歌皺眉看著醫館的方向,詭異的舉動令人生疑,她剛剛在草叢裡做什麼?
她握緊長鐮給自己壯膽,撐著傘走到剛剛寧辛安待過的地方,那一片草叢被撥亂,腳印深深淺淺,長歌用長鐮撩開被雨水沖擊得只剩薄薄一層的土堆,露出了一團布。
藉著微亮的光,清楚地看見了那是一團和著泥土的布包,還帶著血。
身為女子的長歌不會不清楚這個物什是什麼。
這個寧辛安竟是一個女子!
回到醫館,寧辛安小心翼翼的脫去被沾濕的外袍,林子澤睡得不省人事,她濾了一把褲腳的雨水心下略感不安。
內屋的門是開著的。
半夜時分冒雨出門,寧辛安指尖發涼,長歌出門時必定看見自己不在,會不會是出去尋她了。
心想著長歌會不會跟著她,醫館大門被推開,長歌執著一把傘走了進來,半個肩膀都濕透了,腰間別著那一把長鐮,眼神裡都是戒備和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