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日薄西山時寧辛安才往林府走,她是不太願意在林府多待的,所以書肆就成了她日常消遣之地,書肆每日申時就收門,她也就不得不回林府去,登了一冊插畫話本就離開書肆,留幾位小吏做收尾工作。
京都的街道還被餘下的陽光罩著,天還亮著,晚間的東風就吹了過來,從城門外吹來刮至宮牆,京都的冬天非常冷,尤其是晚間,幾乎沒人出門。
沿街的茶攤面館也要收夜,宵禁是戌時開始,還有兩個時辰,攤主們都在慢悠悠的拾掇著。
寧辛安很享受慢悠悠的偷閑散步時間。
書肆為了僻靜選在了遠離京街的地方,回府的時候卻不得不從京街上走,林家錢莊就建在京都繁華之地,也是回府的必經之路。
寧辛安腦仁疼,這個時間錢莊在理賬,林承辛肯定還在鋪裡忙著。
還是避著點吧。
遠遠看著林家錢莊的金字招牌在餘暉下閃瞎了眼,她用話本遮了臉,從鋪前疾步越去。走了好遠才把話本拿下,又繼續慢悠悠的閑逛。
踱進了行人道,走著好好的路就被一十歲小兒撞個滿懷,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小兒低聲道歉就急急的跑了,她彎腰撿掉在地上的話本,看見腳邊還有一塊紅繩玉佩。
寧辛安拾起,這是一塊通透的岫玉,但因為岫玉分佈廣産量也大的出奇,硬度低耐磨損程度差,所以也是一些布衣平民用來裝飾的佩玉,不是什麼稀有好玉。
只是在不許拋物的京道出現佩玉也就只能是丟失了,心想怕是剛剛那個小兒撞到丟了,剛剛那小兒衣衫輕薄襤褸,這不值錢的玉或許對他挺重要。
在回林府被迫吃飯和去尋這個小失主兩個選擇中,寧辛安毫不猶豫的回頭選擇了後者。
小兒離開的方向是京道旁的分支小道,這個時辰除了在收攤的小販幾乎沒人經過,她正驚訝一小兒此時不回家來此處做什麼。
遠遠就看見有一群少年一樣大小的混混堵住了這小兒,小兒憤怒的想跑卻被圍在中間,隱約聽見叱罵聲,她尋思是遇見欺淩了。
“今天是收了多少錢了?”為首一個男孩狠狠地推了小兒一把,讓他踉蹌好幾步。
他緊緊捂著什麼東西,旁邊幾個小混兒拉住他作勢去搶,小兒猛烈掙紮,似有幼虎困鬥般竟嘶吼作打了起來。
幾個小混混沒想到他能不要命的動手,紛紛嚇愣了,為首的混混呼和著一群就要反撲。
“你們幾個再不離開這裡,我的僕從就報官回來了。”
全部人都回頭看著這位瘦弱的小公子,斯斯文文手無縛雞之力,為首的小混混嗤笑:“你誰啊,不要多管閑事!快滾開!”
寧辛安心裡也沒譜,雖然看著這群小混混少年模樣,年紀應是比她小上那麼幾歲,但對方人多勢眾,她一個文弱小女子單挑不行,群毆送命,她很是發愁,她不是多管閑事的人,更不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好漢,誰知道頭腦一熱就逞威風了呢。
“我,”寧辛安仗仗膽:“我是林家三公子林承辛,乃林國正嫡子。”
話一說完一群人都大笑起來:“就你還林家嫡子,老子還是官家呢!”
“你們不信方可在這與我一起候著,不會我僕從帶巡城官過來,你們就知道我是真是假。”
一夥人這會倒是開始認認真真打量這位小公子來了,雖然這位郎君身形瘦弱看起來風吹就倒,可這身上的衣冠料子確實上好的。坊間都知這京都第一富豪林國正半年前找回了自己遺失在外的嫡子,連擺了好幾天流水席子,他們雖是沒見過這林公子,但也知其身份貴重。
那群混混都被鎮住了,這官府來了他們又得去那關牢裡待個幾天,想到裡邊的酷刑他們都哆嗦了一下,紛紛看向為首的混混,見他也十分猶豫,就感覺不太妙。
寧辛安還生怕他們要留下來和她一起等那莫須有的官差,她開口說道:“怎麼?真等到官差來一起坐下喝兩杯?”
終是少年怕事心性,一群人咬牙切齒之後狠狠瞪了那個小兒一眼就跑了,她舒口氣看著他們走遠,去看小兒的情況,他倒還好在被打之前就被攔住了。
小兒見到她仍是很慌張,想跑卻被寧辛安眼疾手快的拽住了:“跑什麼跑?”
小少年被堵在小道上也是很慌亂,額頭都冒出細細的汗,回頭跑得話就會遇見剛剛那群混混,這一頭又被她攔住,想到待會就會過來的官兵他嚇得給寧辛安跪下了。
“雖是我救了你,但也不需要這麼大禮。”從未受過跪拜的寧辛安愣是被嚇了一跳。
小少年帶著一點哭腔,顫巍巍的把錢袋舉過頭頂:“三少爺我錯了,我不該偷您的錢袋,您別報官抓我。”
“……”摸摸身上的錢袋果真沒了,寧辛安心情複雜的拿過錢袋,這一趟真是沒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