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她狂奔過來, 顧書衍開啟了車門, 坐在那,看了她一眼, 又看了自己手腕上的手錶一眼。
司靜思一看他的動作就覺得更加呼吸不過來了,趕緊又加大了自己兩條小短腿交替的頻率。
而冷漠無情的顧教授則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十……九……八……七……六……”
“一!!!”
與此同時她撲了過去, 顧書衍將她抱了個滿懷, 拖上車後仍不忘記剛才的事情, “你遲到了!”
司靜思跟條狗那樣喘不過氣來, 恨不得吐舌頭喘氣, 一聽他這話,氣得直翻白眼。她惱怒地問:“顧教授!!你的數學難不成是游泳課的老師教的麼?六之後直接就是一啊!!”
你這特麼明顯地耍賴!
顧書衍將她的惱怒棄之不管, 鎮定自若地反問:“為什麼是游泳課的老師?而不是寬泛一點的體育老師?”
然後他就後悔自己問出這個問題了, 因為司同學是這樣回答的——“因為我剛剛聽到了你腦子裡有水聲。我估摸著是你的游泳課老師不夠負責任,導致你……積水多年。”
“司靜思——!!!”那惱怒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她陰謀得逞的笑聲也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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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的溫度不高也不低,車子在形式的過程中也很平穩。
瘦弱的女孩子放鬆地躺在後座上,頭枕在那結實有力的大腿上。
男人一手手肘抵著車窗,托起了自己的下巴, 另一隻手則將那女孩子攬住, 袖長的手指在她那漂亮的臉蛋上逡巡不已。
那張臉, 他熟悉到閉著眼睛都可以描繪出來。他仍舊記得自己見她的第一面,他筆直地站立在那三尺講臺之上,她也挺直著腰桿坐在第二排的座位上, 彼時他是她的老師,而她是他的學生。
他那時候,仍舊在這個世間尋找能入得了自己的眼的所謂——“美”。而在看到司同學的第一眼,那豔若桃李的臉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闖入了他的眼,他腦海裡瞬間就浮現了《詩經.衛風.碩人》中的那句:“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想到這裡,顧書衍就忍不住內心有了一絲絲喜悅的感覺,那時候的他還在惋惜,惋惜對方失去了一雙眼睛,興許那還是一雙秋水剪瞳。
後來她舉手,當面拆臺,仰著下巴,一臉的倔強。顧書衍雖然年輕,但是涉世深,他自然也知道要在某一個方面快速成名的方法就是踩著這個方面的大能上位。那時候的顧書衍,忍不住在心中嘲諷這個不知深淺的女孩,不過就是被那些報紙媒體吹捧成了什麼“國畫天才”,難不成她還真當自己是當代顧愷之?
……
現在在想想那時候的事情,顧書衍就忍不住搖頭失笑。是他太過狹隘,誤會了她。想到這裡,他的指腹又一次輕輕地滑過了女孩的紅唇,從左邊滑到右邊,又從右邊,滑到左邊。睡夢中的司靜思只覺得有一隻該死的蚊子一隻在自己的臉上鬧騰,於是她迷迷糊糊地抬手就是一個巴掌——“啪!”
顧書衍手一頓,神色莫名,終究將手收了回來。而那個睡著了的人,還在睡著,嘟囔著:“死蚊子!”
司同學自然不是那種浪得虛名之輩,她確實有些本事,在眼界上。實際上她當初的一番話對他而已無異於是醍醐灌頂,一語驚醒夢中人。然而那時候的顧書衍,被捧起來太久了,從來沒有人懷疑過他的理念,也從來沒有人質疑過他的理念,所有的人,能理解的估計跟他自己一樣,是個變態;不能理解的,還在傻乎乎地拼命去理解。只有司同學一個人,笑著說不願意接受他的美學教育。
那時候顧書衍就隱隱有種預感,他和這位同學之間,必定有一個人是輸家。不是他改變了她,那就是他被她改變。然而幾番掙紮之後,她們之間竟然沒有贏家。他甘願服輸,放下信仰的時候,她卻一腳踏進了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是他顧書衍唯有死亡才可以抵達的世界。
生命這種東西,他從來就沒有在乎過,也從不曾去敬畏過。
……
大腿上的人動了一動,她翻了個身,臉貼著他的小腹。
顧書衍:“……”
她又動了動,腦袋拱來拱去地要尋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而顧書衍已經渾身都僵硬了,臉色也變得很古怪。
【女人!!!起床啦女人!!!你顧爸爸都硬了!!!】
【司靜思:——!?你把勞資叫醒就是為了說這個?】
司靜思實在有些困,還打算接著睡,至於顧爸爸硬了還是沒軟了都沒關系。硬了就憋著唄!不就是硬了嗎?很奇怪嗎?很重要嗎?有睡覺重要嗎?她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抱著顧書衍的腰又準備要睡過去了。
顧書衍:“……”這難不成就是傳聞中的“痛並快樂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