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阿奴,你能愛我多久?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
“我們成親,阿蠻只是你一個人的,那阿奴也只是我一個人的麼?人多了,阿奴就注意不到我了……”
“倘若有一日,阿奴不愛我了,我的下場是否能比姑母好一些?”
“阿奴……阿蠻不畏懼後宮爭鬥無數,陰謀陽謀。阿蠻雖然心機城府不如他人,但是卻也不是蠢的,若是要鬥,也不一定就會輸。讓阿蠻惶恐的是,一旦進入那深宮大院,便如同鳥兒被折了翅膀一般,再也飛不出來,日後有哭有淚都要往肚子裡嚥下……我怕,怕自己不再是自己了。”
“阿蠻害怕,害怕有朝一日,阿蠻變成了姑母那般模樣。日日守候在那冷冰冰的深宮大院,為一個男人的垂憐而費盡心機、機關算盡……我害怕有朝一日,心就變得和那些宮宇一般的冷了。然後,阿蠻便不是阿蠻了。”
“若是終有一日,我們相看兩厭,辜負這天定良緣。不若訣別於當下,半生過後,阿奴想起我來,還是你喜歡的模樣。與其讓日後的我們變得面目全非,不若就此放過彼此。”
她說了很多,條條在理。
這些話,卻將巫玄的心傷了一遍又一遍——“你都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又怎知未來會發生什麼!?你怎知我便是那負心人?先祖的過錯,阿蠻要遷怒於我麼?”
阿蠻一愣,張了張嘴,最後說:“我不知未來會如何。倘若阿蠻隻身一人,便拿這一生當賭注,賭阿奴此刻真心,願與我白頭。只是阿蠻有父母、有兄長、有家族……我不怕與人爭鬥,也不怕輸,只怕有朝一日,賭輸了……累及他人!”賭一個人的心,這是最沒有勝算的賭博了。
看著巫玄宛如受到重擊的模樣,一步一步地後退,阿蠻痛苦地閉了閉眼,轉身離開。
只留下一句——“阿奴若真心待我,便成全我,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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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靜思看了一眼那女子冷漠的眉眼,摩挲了一下自個的下巴。時至今日,她再也無法回到那個時候,也再也無法去了解為何當初的自己可以那般狠心。
狠心傷害最愛她的阿奴。
阿蠻不知道未來的自己就在一旁思索著自己現在所做的事情。
她被那深宮大院嚇怕了。姑母自刎後,她每次想起姑母都不是父親口中那個鮮衣怒馬的女子,而是穿著厚重的宮裝如人偶一般端坐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上,滿面雍容華貴的女子……
像是靈魂都被囚禁於那座千重萬重的宮殿之中。
日日夜夜盼望著一個男人的垂憐。
與一群自己痛恨的女人稱姐道妹,勾心鬥角,於深宮中如履薄冰,步步為營……再也沒有鮮衣怒馬,沒有梅花樁上衣袂飄飄……
甚至沒有東街拐角處那老阿伯的炒栗子。
這就是……阿蠻的姑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妃。
司貴妃自己的小侄女入宮一次,笑談宮外風土人情都能讓她失神、讓她心生無限的嚮往。
但是她認真地看自家小侄女那亮晶晶的眼睛的時候,卻無法透過那千重萬重的宮宇,看到她嚮往的自由與煙火氣息。
那真是……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貴為貴妃,掌管六宮,但是她一著不慎,卻滿盤皆輸。這個滿盤……囊括了她背後的家族。
那時候的司靜思想,她可以拿自己賭,可是……她,決不能拿家族去賭。她有父母、有兄長!她愛阿奴,阿奴也愛她,可是她不敢賭十年二十年之後的阿奴,仍舊如此刻的阿奴一般愛她,累及家族是她不願意看見的。
她的顧慮太多了……多到她無法撥的雲開見月明。
天定姻緣,最終卻要失之交臂!
……
司靜思覺得自己看著這些過去的一幕幕又在自己的眼前上演,跟見鬼了一樣……她頻頻望天,企圖窺破天機,卻發現這一切皆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