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在下, 朕在上5)
夜深時分, 新帝與新冊封的鎮國長公主挑燈夜戰。
司靜思垂眸看著那黑白棋子交戰不止,無從下手的棋盤, 有些暗嘆,這真是一對令人不得不新生佩服的兄妹。
觀棋如同觀人, 這般謀略與城府, 不為兼濟天下, 豈不可惜?
“哈哈, 嬌嬌這是要認輸了不成?”司源好笑地看著自家妹妹那蹙眉細思的模樣。
人言常道, 燈光下看美人, 越瞧約好看。
只是不知他妹妹如斯佳人,當要如何婚配才好, 只怕世間男兒, 少有能夠企及她之人。
“自然是不認輸的!”司靜思說罷,食指與中指夾住一粒黑子,堅定不移地落子。
司源看著那更加詭譎多變的棋局,不由得大笑,“哈哈哈,嬌嬌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她自己贏不了, 也要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 不讓他贏。
新帝心裡嘆服, 也不再言語,抬手收拾棋盤上星羅密佈的棋子,一粒一粒地撿入瓷盒中。
司靜思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茶, 茶已然涼透了,涼茶如喉,一股森冷與苦澀。
“皇兄有事要同我商量。”
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嬌嬌果真聰慧過人,那你說說兄長要與你商量何事情?”新帝嘴裡說著話,手中也不停歇,撿完了白子,拿過司靜思那一邊的瓷盒開始撿黑子。
“因為今天早上的清竹園煮酒論史吧,皇兄想知道我在想什麼?”司靜思放下手中的茶杯。
夜色漸漸濃鬱,湖心亭是方圓幾尺之內唯一的亮光,像是深夜中獨自飛翔的螢火蟲。
晚風帶著湖面的涼氣徐徐而來,司靜思抿了抿唇,下意識地攏了攏寬大的袖口。
司源收好了棋子,起身拿起一旁的燈籠,“邊走邊說罷,為兄送你回去。”
說罷他牽著司靜思起身離開湖心亭,兩人的身影剛剛離開不久,便有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落在湖心亭中,拾起棋盒與棋盤,來無影去無蹤地離開了,彷彿無人曾經來過一般。
……
“皇兄,我觀嶺南軍大元帥王朗之子,腦後有反骨,性矜高……”
司源垂頭,看著自家妹妹,妹妹也抬頭目光堅定地看著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閃躲。
“皇兄應早日殺之,以絕後患。”那森然的殺意,是新帝從未在自己妹妹身上感覺到的。
司源嘆了口氣,一手提燈,另一手鬆開了妹妹的小手,縱容地摸了摸她的頭頂,“嬌嬌有識人先識骨的本領,只可惜了……”
言語未盡,新帝眸光泛冷。
“可惜什麼?”你千萬別告訴我那人渣跑了。
“嶺南軍大元帥父子已於今日晌午便啟程回嶺南了,正準備日夜兼程,唯恐你兄長會在路上對他們下手哪。”
“那便就在路上下手罷!”驕傲的小公主氣急敗壞地揮袖,“早反晚反都得反,早殺晚殺都得殺,不如早點下手,了去日後諸多麻煩!”
只是新帝沒有回話,不過是再次牽起妹妹的手,一路送她會寢宮罷了。
新帝的沉默讓司靜思也難過,剛剛登基的皇帝,看出了誰不能留,形勢比人強,卻也不得不留,作為一個皇帝,天下之主,個中悲哀,誰能體會。
“嬌嬌叫兄長為難了!是嬌嬌的不是。”司靜思認錯。
她哥哥回頭看她委屈的小臉,笑了笑,他的眸光如同這深深夜色一樣濃鬱而讓人無法參透。
“嬌嬌提醒的是,為兄自然會早做打算,只是如今下手……卻操之過急了。”
司靜思:“……”早死早超生,早死才能讓她安心地睡一場。
“如果剛剛登基便對世襲大元帥動手,怕是又要落了把柄在世家手中……嬌嬌,你知為兄,並非不願去做,只是現下,還需忍耐。”
忍耐啊,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