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遙給了林有才半個窩窩頭,主要是他說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不吃,就更加沒有力氣。
林有才就跟餓了三天的叫花子一樣,梗得脖子拉長了一截,好不容易把窩窩頭塞進了肚子裡。
林老頭一上午幹了五個工分,他幹活從來不偷懶,林遙給了他兩個窩窩頭。
他正要分一個給林有才,林遙笑道,“爺爺要是吃不完,就上繳一個,省得浪費了。”
她奪回一個,扔進了筲箕裡。
林有才盯著,狠狠嚥下口水。
林老頭嘆了口氣,蹲在廊簷下,一口一口,慢慢地把窩窩頭吃完了。
吃完,他自己去兌了一碗鹽水喝了,身上總算是有了點力氣。
還剩三個窩窩頭,林春喜湊到了林遙面前,“醜丫,我,我掙了三個工分,我趕不上大嫂,可是你以前也是一天掙六個工分。”
林遙道,“我平常還要做家務呢。”
她遞給林春喜一個黑麵窩窩頭,“你和大姐分,我平常幹你倆一樣的活,一頓就只吃一個窩窩頭。”
林春喜自己都不夠吃,怎麼可能分給林平梅,她拿起來就往外跑,林平梅猝不及防,沒吃到,餓得頭暈眼花,傷心得嚎啕大哭。
江水秀半口都沒吃到,她去林老太的房間裡拿糧食,糧食空了。
“爹,糧呢?”
林老頭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吧嗒抽著旱菸,“不都在家裡!”
江水秀跑到林老大房裡一瞅,“爹,大哥他們把糧食都搬過來了,往後我們都不吃了?”
林遙進了她的房間,當著林有才的面,翻開床頭底下的一塊方磚,從裡頭拿了一個小匣子出來,裡頭是一百多塊錢,幾張票據。
林有才目瞪口呆。
江水秀尖叫一聲撲了上來。
林遙一腳踹翻了她,揚了揚手中的錢票,冷笑道,“三個孩子讀書,兩口子好吃懶做,還能攢這麼多私房錢!”
林遙盯著林老頭道,“從今往後,這個家裡的人都給我少吃多做,做牛做馬,啥時候把欠我家三口的錢還完,啥時候放你們自由。”
江水秀捂著肚子爬不起來,林遙提起她,將她放在院子裡堆著的碎碗片上跪著。
江水秀罵罵咧咧掙扎著要起來,林遙摁著她,湊到她耳邊低聲道,“這個家裡,就多餘你一個,你要是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江水秀毛骨悚然。
隔壁,李香桂看熱鬧才回來,興奮不已,看到這邊動靜,詫異問道,“醜丫啊,這是咋回事呢?”
林遙起身笑道,“香桂嬸,我大姐丟了林家的人,我爺生氣了,罰我二嬸跪呢。”
李香桂聽過林平梅的閒話,認可道,“是該!水秀啊,外頭都在說你家平梅該嫁人了,總是盯著男人的褲襠看,真是怪臊的!
今天還在外頭看那醜事不肯回來,人都發騷了還留家裡,你咋當人的呢?”
江水秀羞憤得要瘋了,“你放屁,我平梅哪有這樣,你胡說八道,你仔細爛嘴!”
林家兩個一般大的姑娘,林平梅就像那富家貴族的千金大小姐,吃得好,穿得體面,不用幹活,上高中,養得細皮嫩肉。
林遙天生的苦命,小學都沒畢業,成天跟苦力一樣,埋頭幹活,木訥寡言,上不得檯面。
【她在罵你,說當初應該把你也塞茅坑裡淹死算了。】
林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她這話什麼意思?”
醜丫有個哥哥,三歲時掉茅坑裡淹死了。
【不知道,我解讀她腦電波就是這個意思。】
“她說了也?”
龍淵將資料檢查一遍,【是啊,有‘也’字。】
林遙穿過來,從水裡爬起來的時候,看到了附近小樹林裡一閃而過的水紅色身影。
林平梅考上高中後,江水秀朝老太太要了十塊錢,給她做了一件水紅色的荷葉領短袖,全生產大隊僅此一件。
呵,這一家子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