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三年,隆冬時節,大雪紛至沓來,洋洋灑灑飄滿了整片天際,入目滿眼雪白之色,狂怒的風嗚嗚作吼,夾雜著暴風雪,擊打在偶經路上的行人身上,也是硬生生的疼。
如此天氣,足家閉門閉戶,鮮有人外出行走,閤家團圓的圍坐在爐火旁,嬉鬧著講著遇到過的奇聞趣事,手裡拿著烘烤過的脆餅烤肉,滿屋子暖融融的氛圍。
屋外的雪花被遮蔽在熱鬧之外,嘶吼咆哮的風聲也盡數湮滅在談笑中。
突如其來的腳步聲震的門外啪啪作響,可見來勢不小,青衣婦人一邊吃著手裡的熱餅一邊對著一旁的女娃道“娃兒,去開門看看外面怎麼回事”。
一旁的布衣女孩聞言,動作矯健從爐火邊起身,把門開了個小縫往外看去,只見屋外黑漆漆的一片人,皆身著戎裝,站姿整齊,在挨家挨戶的找什麼東西。
為首的是個妖嬈女子,著月牙鳳尾羅裙,戴紫金流雲簪,一身貴婦形象,身後的戎裝官兵滿臉討好,卑躬屈膝的在一旁等著待命。
女孩第一眼開門看到女子臉的時候,手很明顯的抖了幾下,連腳都有些虛軟起來,那是來自骨子裡的懼意和害怕,無法掩蓋。
一邊的婦人,眼光也是專注的盯著門那邊,女孩的表情神態也都一一落入她的眼裡,也許是經歷的大風大浪多了,人也漸漸鎮定自若起來了,只是頗為平淡的詢問女孩“外面是怎麼了,整這麼大動靜”。
女孩沒回答,慢慢把門關上,才轉頭跑向婦人,一下子趴在了婦人身上,渾身仍然不停的顫動著,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嘴巴含糊不清的說著“娘,外面是楚娘娘,她是不是來抓咋們的……”
女孩嚇得眼淚直流,婦人看著女孩滿臉淚容頗為無奈,輕輕嘆了口氣,一邊安撫的摸著女孩的頭,一邊沉思著一些事情。
以楚巧的性子,她是萬不可能來到這麼一個小村莊的,要說來抓他們娘倆,那也完全不用親自出馬,除非……宮內出了事。
“你先別哭,婉兒乖,孃親先去探探訊息”婦人摟著女娃兒安慰,女娃聽著婦人的話也慢慢止了眼淚,從婦人身邊起身,她是個懂事的孩子,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什麼時候不能誤事。
女娃剛剛站起身,屋外就湧入了一個黑影,來人是個男子,一身黑衣,動作矯健如飛,剛剛進屋就直接跪倒在了婦人身旁,鏗鏘有力的聲音在屋內迴盪“小姐,還請你帶小公主離開此地,暫避一段時日”。
“我與婉兒在此地居住已久,都未有任何不妥,為何今日來告知我這些,可是發生了何事?”婦人聲音沉穩鎮定,摟著女孩的手卻無聲的收緊,帶著細微忐忑。
婦人深知,有楚巧出現的地方必然不會有什麼好事。
所以她必然要知道此事的前因後果,才能早做打算。
“是……”黑衣男子跪於地面良久,面色微有難處,終於還是說出了實情“楚貴妃在抓捕鳳娘娘,老爺怕事情牽扯到小姐,遂要我帶小姐早日離開”。
婦人聞言,手僵硬在原地,半響才咬出一句話“帝王呢?他在哪?”
“北域地界最近不太安逸,帝王親征,尚未歸朝”
“所以……”婦人低頭斂目,眉間微皺,語氣頗為氣憤“她這是要趁帝王不在,興風作浪,胡作非為啊”。
黑衣人跪於地面,對此語不置可否,倒不是因為尊卑有別,沒有發言權,而是世人皆知,鳳娘娘昔日恩寵無限,如今,卻是大勢已去,早已無人問津,就連帝王也對其冷淡不已,而楚貴妃恩寵正盛,哪怕帝王在宮中,會不會保鳳娘娘,那也只是一個極低的機率問題。
雖只是機率,也總比沒有來的強。
可這個機率已經完全破滅了,遠水救不了近火。
婦人腦子也清醒的很,一邊快手快腳的收拾東西一邊對黑衣人說道“我和婉兒會盡快走,你呢?就不用管我們,快速去後山知會鳳娘娘,並帶她安全離開這裡”。
黑衣人遲疑,久久未有動作。
婦人扭頭,十分不悅“我的話都沒用了?”
黑衣人依舊聞聲未動,只是頭更低下了幾分。
婦人恍悟,收拾東西的手停了下來,看了看黑衣人,無奈道“我知你只聽從老爺子的話,但我保證能護我們娘倆的安全,你現在能否安心去了?”
得到保證,黑衣人這才沒有絲毫遲疑,越窗而出,速度極快,一下子就不見了人。
婦人所居地是個小村莊,村子前面多為肥沃的土壤,適合耕作,後面都是山,且地勢險峻,樹冠叢生,未有人居住,多半用作墓地之用,因為村落可用土地不多,自然要物盡其用。
黑衣人穿過後山一片片的樹木荊棘草,終於遠遠見到兩個模糊的人影,正是自己要找的人,一女子正跪於一個土坡前,準確來說應該是墓地前,面前是個無字碑,一旁站著青衣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