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犯上葉既無悔過自懺之心,公然在法場之上失口而言,更為欺藐蔑睨王法!罪不容誅!然,文室寬法,賜其一人死罪,全族發配,以儆效尤!”
刑場之下的人群又被帶動起情緒,紛紛拍手稱快,幾乎都忍不住出聲道:
“砍了!砍了!劊子手下刀了!”
樵夫雖沒有多少見識,但也不想要這樣血腥的場面被長願親眼所目睹,到頭還是怕給她留下陰影,是以半彎下腰用手遮住了長願的眼睛。
麻衣袖口就在眼前一閃,長願緊隨其後聽到有一道輕細的女聲尖叫而出:“爹爹!”
劊子手一共下了兩刀,一刀開皮,再一刀斬首,樵夫為長願遮住了前面的兩刀,可就在人頭落地的那一刻,它咕嚕咕嚕地滾到了刑場邊,長願撥開麻布長袖探出來望,這一動作是樵夫沒有來得及阻止的。
長願雙眼盯著刑場邊的人頭滾滾落落,劊子手過來抓在它的頭髮上把它撿起來的那一刻,很多人都看到了它的眼睛快速地眨了眨並沒有合攏。
人群霎時又一片議論紛錯,說死不瞑目的,說殘害忠良了,各執己見,說得執行官手足直冒冷汗,草草處理了後事,他忙驅散了眾人,打道回府。
長願一臉若有所思,她望到了刑場的另一邊,有一個跟她年歲相仿的女孩失聲痛哭,慟哭流涕地不斷張嘴哽咽喊出:“爹爹”兩字,但很快,她也被一群官差拖走了,雖然她還是不斷地拳打腳踢地抵抗著。
“願兒,你還在看什麼?法場一旦行刑完畢,不能停留多待的。快隨阿公回去了!”
阿公在催她了,長願側回了頭,拉上了樵夫的寬大的手掌走出了菜市街口。
山間日夕至,隨來的涼風吹散了些燥意,猿嘯鳥啼,二人順著來時下山的路,走回了山。
長願捧著碗,手指輕輕描摹過茶碗上的花紋低頭走在山路間,走著走著,她突然問向了樵夫:
“阿公,剛才在法場裡是有兩種官差的人嗎?
其實我在擺茶攤的街頭那裡也看到了一隊官兵,但是他們的衣服跟站在刑場上的官不一樣,給人的直觀感受,好像更……威風凜凜?”
樵夫驚駭於長願第一次下山竟然就碰到了御川軍府的人,忙加緊把木車從泥淖裡頭推上,搭過長願的手就問:“願兒,你……你沒遇到什麼事情吧?”
蹚過一個小山泥窪的長願,靠著樵夫搭了把手才脫離開泥潭,夏季山谷的夜間總是會下雨,妨礙得山裡行路的人好不耐煩。
“啊?沒事,也就只是剛剛在街角走過,我一看那陣架勢就避開了,不過……阿公,話說那夥人到底是什麼官啊?本來茶攤子前面是人擠人的,一看到他們過來就迅速地跑散了?”
“那群人也是官,但不是文室的官,是軍府裡面的,願兒,你的直覺是對的,以後再見到那種既穿著軍戎服,腰間又佩著長刀的軍差,就遠遠避開,那些人我們是惹不起的。”
長願順著樵夫的話點頭,乖嘴蜜舌地又說了不少討喜的話,其實相比較於這個問題,她心裡依然在思考著另一件事情。
兩人爬上了小山坡,長願在攀爬的過程中想到了“學如登山”這個詞語,這還是不久前她在神社的古書上瞥見的新詞,她雖然沒有聽說過,但是似乎也能夠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