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不用抬頭就知道,太宰治那家夥在盯著自己看。他可不是個好騙的笨蛋,搭檔這麼久了,他們兩之間絲毫沒有秘密可言,每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可以知曉對方的意思。也許在來之前,這家夥真的以為自己是因為酗酒所以身體有所疾病,那麼從他們見面到現在的對話和動作,可能已經讓他有所懷疑了。
中原中也舀了一勺散發著熱氣的蟹粥,把胃裡那股想吐的感覺壓了又壓,而後把粥送進嘴裡嚥了下去,熱流滑過喉管,一套動作流暢無異樣,中原中也還在猶豫自己要不要再多吃幾口,好消消太宰治的懷疑,手機就像是救命稻草一般,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太好了,中原中也心想,然後摁下了接聽鍵,起身離開餐桌,藉著避嫌的理由離開了太宰治身邊。打電話的還是尾崎紅葉,他以為紅葉要和他討論太宰治的來訪,但是他想錯了。
“中也,你現在過來一下。” 尾崎紅葉的口吻嚴肅且公事公辦,“我們在那個死亡的部下身上搜出了一張邀請函,很奇怪的邀請函,這件事是由你負責,別給我太懈怠了。”
“好,我現在就去。”中原中也立刻答應了尾崎紅葉的提議,甚至稱得上是迫切,他掛了電話,回到餐桌旁邊,戴上剛剛因為吃飯而取下的手套,拾起搭在椅子背上的外套,看著太宰治紋絲不動的模樣,下了逐客令:“偵探社的實力不弱,你應該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別留在這裡給我礙手礙腳,我要上班了。”
“可是中也連我送來的美食都沒有吃完,太讓我傷心了。”太宰治委屈巴巴地指了指那份只被吃了一口的蟹粥,中原中也很清楚這家夥是在故意裝腔作勢,絲毫沒有心軟,直接指著門口再下一次逐客令:“那麼惡心的東西誰能吃得下去,你現在給我離開這裡!”
太宰治也不是無所事事,從第一次有線索之後,持續到今天已經有了一個多月,除開這兩天對中原中也這裡分了點心,其餘時間都用在了調查芬裡斯身上,據目前唯一肯定的線索描述,代號為芬裡斯的這位異能者,異能應該會和獸化有關,具體些應該是狼化,和中島敦相似,這是唯一的線索。一直到今天,黑手黨這裡出現了死亡的部下,才算是第二條線索,他早就去現場收集過訊息,按理說被狼化異能殺死的人身上應該會有對應傷痕,可偏偏一點跡象都沒有,更像是這位異能者用自己的異能自殺。
這次事件越來越撲朔迷離了,太宰治的第一感覺就是所謂的芬裡斯可能不是單純地想要屠殺異能者,但也沒有有力證據讓這樣的猜測站穩腳。
這一次得是黑手黨掌握的線索佔了上風。
中原中也到達現場的時候,那位死亡的部下已經被裝進了屍體袋,也許是死相太過殘忍,拉鏈被拉的嚴嚴實實,尾崎紅葉站在屍體的旁邊,手裡捏著一張硬質紙張,很明顯是在等中原中也,一看見中原中也來了,上前兩步迎著他的步伐,將手裡的東西遞交給他。
這是一張製作粗糙的信件,翻開封面,裡面只有一道小學算術題和一個時間地址。
“51=4”
地址是離中心城市偏遠的郊區,是個廢棄的糖廠,時間則是在三日之後。看來這封信尾崎紅葉已經研究了很久,也一籌莫展,地址和時間都可以理解,但是這道意味不明的算術究竟是想表達什麼,不得而知,這也許就是芬裡斯的意圖,只可惜他們無法破解。
“三天後我帶人去那個糖廠。”中原中也合上了信,然後把信遞還給尾崎紅葉,既然這裡面沒什麼可用的其他資訊,再多研究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不如順了芬裡斯的意,應邀過去看看,說不定會有所收獲,做事情就要像這樣果斷明瞭,這也是中原中也一貫的風格。
“這裡還有一句。”尾崎紅葉把信拿到手之後並沒有急著縮回手,而是將這封信翻了個面,把背面呈現給中原中也看:“ony one.”
僅有一個?是隻允許一個人過去的意思嗎?中原中也微微思索,仍是毫不猶豫地應承下來:“那就我一個人去,這些欲擒故縱的把戲不過是弱者想要多佔些勝算而已。”
“別忘了我今天早上和你說過的話,謹慎點。”尾崎紅葉默許了中原中也的決定,她知道中原中也有這個實力,但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中原中也現在可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了,當著眾多部下的面不能說得太明白,只能稍微暗示一下。
中原中也已經轉身在往別處走了,回應給尾崎紅葉的回答是個ok的手勢和背影,他也不是有勇無謀的傻子,既然芬裡斯選擇了那個地點,證明那裡肯定有什麼意義,但是他實在想不到一個廢棄的糖廠會有什麼異樣,所以選擇現在就駕車過去探查一番。
中原中也踱到了自己的停車點,開啟車門的瞬間,差點以為自己進錯車了,關上車門再後退幾步,確定以及肯定這就是自己的車,再開啟車門,眨眨眼睛,副駕駛位上的確坐著一個冒出來的家夥:太宰治。
“你這家夥怎麼在這裡?”中原中也一邊咬牙切齒地發問,一邊探出手摸進自己外套的口袋,果不其然從裡面摸出了個監聽器。用食指都可以想得出來,他一定是在自己當時離開接電話的時候在外套口袋放了個監聽器,剛剛問的問題完全是廢話。
“果然瞞不住中也呢,不過你等會要去糖廠是吧,正巧順路。”太宰治側過身子,回答了中原中也的問題,絲毫沒有小伎倆被戳穿的尷尬,甚至帶了點贊許的意味,指了指駕駛座,邀請中原中也進入。
中原中也的第一反應就是回憶了一遍剛剛的對話,看看有沒有說漏嘴什麼,情報其實沒什麼可掩飾的,這家夥的人脈關系和手段能弄到的線索可能要比自己多得多,最主要是懷孕這件事。太宰治是怎麼進入自己車子的就更不用問了,他什麼事做不出來?
“那就老老實實在座位上坐好,別做什麼奇怪的事。”中原中也第不知道多少次妥協了太宰治的無賴,即使他被太宰治擺一道這種事在以前平均一天就要有一次,現在再次接受也毫無違和感。
懷孕的人也嗜睡,更何況自己的apha就在身邊,朗姆酒的醇厚香氣充斥在車廂 ,和寡淡到幾乎聞不出來的橘子香氣交織在一起。由於走之前沒有吃什麼東西,所以孕吐並不存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不適感,午後的溫暖惹得中原中也昏昏欲睡,開著車子倦色更重,郊區即使是開車也要有一段時間,太宰治閑著無事盯著窗外的風景一路看下來,從繁華街區到稀疏建築,最後越縮越小,像螞蟻一樣消失在遠方,迎來了愈發繁茂的植被,道路兩邊的樹木枝杈將陽光分割成碎屑,晃得人眼花。
“這麼好的風景,如果有個美麗的小姐坐在身邊,而不是讓人倒胃口的中也,一起跳車殉情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啊……”太宰治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發出了這樣的感嘆,惋惜之意幾乎要沖破車窗,但意外的是他沒有得到身邊人的暴跳如雷,奇怪地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太宰治是第一次想如此珍惜自己的生命。
“中也,中也,醒醒,你在開車啊,你想讓我們死在半路上嗎?!”
太宰治抓住了中原中也手裡虛虛握住的方向盤,將它把控在自己手裡,然後低下頭拔高了聲音呼喊道,驚醒的中原中也彷彿活在夢裡,一頭霧水地看了看太宰治別扭的姿勢。實際上他並沒有睡著,只是有點昏昏沉沉,骨子裡警惕的本性是不會被埋沒的,怪只怪oega對自己apha依賴和放鬆的天性。
“吵什麼,我沒睡著。”半分鐘過後才完全清醒過來的中原中也反駁道,試圖把對方向盤的主導權再拿回手裡,同時叱了太宰治一眼,然後打了個哈欠,就像是在打自己的臉。
如果他真的是蛞蝓,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鑽進車座底下。
十分罕見地,太宰治並沒有反諷回去,只是建議著開口:“我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