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帝都平江以護城河為界,分為裡城和新城。
承安伯府姜家便在裡城城南的清風橋邊。姜梨帶著剛趕回來的錦兒出了西南門順著清風橋一路直行,半個時辰後便到了一條安靜的巷子。
“就是這裡了。”姜梨停在一間鋪面前,抬腳跨了進去。
散發著橘皮香味的暖氣撲面而來,驅散了料峭的春寒。門旁矮几上,一隻大肚細白瓷瓶裡插著幾支紅梅。對面是整塊歙硯石雕刻的曲水流觴臺,後面烏木多寶閣上,幾十枚檀木車馬牌整齊鑲嵌其中。
櫃檯後正在拓碑帖的灰衣掌櫃將筆擱在硯臺上,抬起頭來道:“姑娘是來租車的?還真是不巧,車行最後一輛車也剛剛租出去了。”
姜梨移步到櫃檯前,笑著道:“還請掌櫃行個方便,我實在是迫不得已明日要去云溪一趟,沒有車行護送可不敢冒險出行。”
少女身姿如柳,腰帶上一塊刻著祥雲紋的墨玉晶瑩透亮,讓少女步態看起來越發端莊典雅。
灰袍掌櫃視線落在玉佩上,隨即目光一震。他快步繞出櫃檯:“請問姑娘想要租什麼樣的車?”
“不拘什麼車都可。”姜梨笑著道:“最主要是隨車護衛身手要好,明日我打算從老鷹崖抄近路。”
掌櫃道:“那條路可是險峻得很。”
“正是如此,才需要身手好的護衛。”姜梨笑著看了錦兒一眼。
錦兒心領神會將銀票遞過去,“麻煩掌櫃行個方便。”
“姑娘是車行的貴客,說什麼麻煩不麻煩。”掌櫃沉吟片刻,“明日我讓李旺送你們去,不知姑娘家住何處?幾時出門?”
“卯時三刻,承安伯府門前。”
“原來是姜姑娘。”掌櫃笑笑,“明日卯時三刻,馬車定會準時到伯府門前接姑娘。”
出了車行,錦兒好奇道:“這車行掌櫃一開始說沒有車,後來又說有車,前倨後恭真是奇奇怪怪。”
姜梨撫著腰間玉佩,笑而不答。
小時候姜梨身體不好,母親常常帶她去大覺寺燒香,有一次在寺廟的後院遇到一位夫人也來許願。母親和那位夫人一見如故,臨走時,那位夫人便給了姜梨這塊祥雲玉佩。
後來她再也沒有見到那位夫人,但這塊玉佩阿孃打了絡子給她做了禁步。
前世嫁到林家後,為了生計她不得已做起園藝生意,有一次因為採買花木用完了所有的銀子,沒有錢租車去送花木,她打算將這塊玉佩抵押去平安車行租車,卻被平安車行奉為貴客。
也就從那時開始,姜梨知道這塊玉佩不是普普通通的玉佩,平安車行更不是普普通通的車行。
也因為得了車行的護佑,她的花木生意才做的風生水起,最後給林家掙下偌大的家業。
想起林禕,她眸色暗了暗。默默走了一段路,便到了最熱鬧的清風橋。
錦兒去買明日路上要帶的吃食,姜梨則退到路邊等她。
剛在一棵樹下站定,便見路上行人紛紛讓行,一隊人馬扶著三口棺木緩緩走來。棺木前方一名身著斬衰的年輕男子步履沉重,微低著頭,即便渾身上下散發著巨大的悲痛,也依然掩蓋不住他冷峻的氣場。
剛才還熱鬧非凡的集市,頃刻間安靜下來,車馬行人走過青石板路的橐橐聲便越發空靈沉重。
隊伍越來越近,人群中不知誰大喊了一聲,“晏大將軍一路走好!”
隨著這一聲喊,周圍紛紛響起一片唏噓聲。斬衰男子身子微微頓了頓,朝著人群淺淺鞠了一躬,繼續扶棺緩緩前行。
姜梨放下手中的團扇,垂手而立,面容端肅目送靈柩遠去。
“晏家滿門忠烈,可是大夏的功臣啊!”
“可憐將軍府如今只剩下晏小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