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笑了笑,聽上去有點勉強,“你做好準備了,和你面前這個人共度餘生,哪怕他是個男人,還比你老這麼多。”
這種程度的誓言,已經足夠我欣喜若狂了,我捧著他的臉吻上去:“不,這個人是全天下最好的存在,萬物都不及他。”
屋裡靜的出奇,我心裡卻澎湃的像六月雷雨的海邊,一個浪打過來都心驚肉跳。
“夏天去看海吧。”
“嗯,還要學吉他。”
——完——
會有點醫生的小番外還有沒有看的呀
番外
我大概是愛你
本以為手術刀拿久了,我對生死的感覺就會隨著時間慢慢麻木,但可惜沒有。
我第一個病人搶救無效死亡的時候,我跑了天臺抽了生平第一支煙,嗆了一口,煙氣吸到喉管裡都是辛辣的。後來一個又一個,我的煙越吸越多,堆的胸膛裡蓄滿了灰沉沉的煙霧,幾乎遮去我對醫生這個行業最初的熱愛。
我有生之年一半的日子,都在努力學著如何向這個世界妥協。
我小的時候並不想當醫生,醫生會給我打針,而我怕痛。
我最喜歡窩在母親懷裡數星星,還曾信誓旦旦的跟母親說我要做個飛行員,要飛到天上,要擁有一顆自己的星星。
但那是小時候,中學的時候媽媽死了,穿白大褂的醫生告訴我,這世上有許多的不治之症,這些不治之症會把人變成星星。
我有了第一顆星星,但是媽媽死了。
我曾讀過許多描寫死亡的詩句,有人寫的特別磊落大方,生死都置之度外。
那天我腦子裡竄過一行詩,“死去何所道,託體同山阿。”我那天思量了很久,的確無所道,但心沉沉無所依託。
於是我妥協了,我決定做個醫生。這顆種子一旦種下,我就像是走上了單行道,再也不回頭了。但我高估我自己的承受能力,沒什麼比死亡更令我焦灼。
我考國內最好的醫科大學的時候,那年我剛滿十六歲,被掛在了高中光榮榜的正中央,入學後成了全年級最小的一個人。我不是神童,只是上學早了些,又肯下功夫。
一切都是順風順水,但直面死亡仍然令人感到窒息。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是父親的死,那天我在醫院值班,剛做完一臺車禍創傷手術從手術室出來,等待室除了病人家屬,還有大學時期的學妹,她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眼神看著我。直到我給病人家屬交代完所有的事情。
才張嘴吐出這個噩耗,“學長,剛才還有一位也被送了進來,就在隔壁手術室,好像,是您父親。”
一起普通的高速追尾事故,主角換成了我那從外地出差回來的父親。
昨暮同為人,今旦在鬼錄。我救下了肇事者,失去了我父親。
我再一次妥協了,換到了一個私人療養院裡。療養院的主人是我研究生導師的朋友,對我很和藹,但人有些奇怪,總說自己的孩子有些心理障礙。
我見到那個孩子的時候,才發現那不是心理障礙,是身體障礙。
很漂亮的孩子,真的是漂亮,眉眼都是精緻的,像小王子一樣,就是脾氣有點大,喜歡挑眉,愛摔東西,還企圖自殺。
後來我才知道他心情不好,他媽媽死了。
看見他我就想起我小時候的樣子,母親死了之後,家裡就變得冷清了,父親再怎麼慈祥,都不會把我摟在懷裡數星星了。
這孩子比我還慘,自己的父親來看他的日子都屈指可數,盡管這的確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但光是盲人這一條,就足以讓那個父親權衡利弊了。
於是我跟他說,“你可以把我當做你媽媽。”
我真的把所有的耐心都給了他,有時深夜我自己都會在夜裡想:“我真的是個這麼有耐心的人嗎?”
那孩子越長越大,卻還像個孩子一樣純真,他紅撲撲的睜著雙眼一臉困惑的問我青春期的疑惑時,我感覺自己的心髒就像被羽毛搔過一樣,有些心癢又有些愉悅。
事情開始有些不對了,我不知道自己在興奮些什麼,但那個孩子,真的是一點一點長開了,以至於我也突然感受到,自己已經快要三十歲了。
對一個當時才十五歲的孩子,産生除了醫患關系外的感情,這令我很羞愧,我覺得我該端正自己的態度。人之所以是人,是因為有些邪惡的念頭存在在腦海裡,卻控制住了自己沒有去做。只要我學會控制和忍耐,一切都會向好的那一面發展。
但我沒想到,那孩子變得越來越依賴我。
興許是我錯了,我不該讓他和我太過於親近,他本就是狹窄的交友圈子,和一個男人長期相處,一定會影響到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