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峰被下了禁制,其中有一條專門針對應霜平和靈芮二人,使他們連九曲峰半山腰都接近不得。
針對靈芮的那個規定,孟亦本人也知曉,因為靈芮自當年之事後,時時刻刻想的都是如何將那幾人挫骨揚灰,如何將孟亦帶離鴻衍宗。針對應霜平的那道規定,只有玄溫和應霜平兩人心知肚明。
因為玄溫知曉應霜平壓制著的晦澀難言的心緒。
不過應霜平遲早一死,玄溫並沒有將他放在心上,只限制了他的行動,不讓他靠近九曲峰。
因為禁制的緣故,應霜平每次都只能守在山腳下,等著看師兄會不會忽然興起,下山來看看下面的靈田,最好澆灌片刻,能留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或許是因為身體虛弱的原因,師兄十分憊懶,十次若有一次能看到他走出禁制,都是銘記數日的幸事。
除此之外,五十年間,應霜平始終兢兢業業扮演著自己的角色,因為他知道玄溫雖然要用人,那個人卻不一定非要是自己。這世界上身負血海深仇渴望有朝一日大仇得報的人不在少數,選他不過是巧合。
他想要報仇,就要順從玄溫安排,當好他手中的棋子。
如今,棋子終於成為棄子,他複仇之日,也即將到來。
思緒飛轉間,應霜平已經站在九曲峰山腳下許久,即便如今的九曲峰已經沒了禁制,任何人都可以隨意進出,他卻不願突兀地踏上那片土地。
因為一種從心底而生的不被寬恕的褻瀆感。
他站在山腳下,向上看去,如那五十年一般,身子挺直,眸中堅定。
一站,便是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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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鵝被玄溫扔入另一個空間之中,隱去了身形,卻還在這洞府之內。
孟亦被玄溫送入靈泉池中浸泡,不過片刻,四肢百骸便被豐沛的靈氣充盈,丹田內隱隱有暴漲之感,是有突破的預兆。
那股感知流竄全身,孟亦不由自主合上了雙眼,順應身體,調理體內的靈氣。
氣沉丹田,平心靜氣,孟亦漸漸進入了無我之境。
無我之境並非想入便入,需得悟性靈根俱佳,才能有一線機緣。修者一旦進入無我之境,進境飛快,卻對外界之事不聞不問,無知無覺;且無我過程中,修煉者不能被打擾,否則輕則會氣xue阻隔,重則經脈紊亂陷入執魔之中。
在玄溫看來,自己洞府內,唯一可能會打擾到便是那隻被自己限制住的白鵝靈寵。
靈泉之靈氣充沛豐裕,與孟亦肌膚相觸,滋養著他的身體,湧入丹田,與腹中元嬰相合,一點一點改變著孟亦的身體。修真之人的每一次進階,都伴隨著不大不小的風險,玄溫自然站在一旁,注視孟亦冷峻面容,眸色愈深,專心為他護法。
就在這時,玄溫感知到有人出現在了丹巖峰山腳下。
玄溫神色微動,另一道“玄溫”的身影便從他身上走了出來——這便是他的分身。
分身不用吩咐,便自行出了洞府。
至於山下求見的,乃是應霜平。
玄溫分身揮手,應霜平便從峰腳下,出現在了峰頂。
應霜平分不出玄溫的本體和分身,此時見到他,便躬身道:“見過宗主。”
“準備動手了。”
“嗯。”
“好,”玄溫分身朝著應霜平扔出一枚儲物戒,“自行處理,日後無再見。”
說完,不過一眨眼的時間,應霜平便再度出現在了山腳下的位置,手中還握著玄溫給的儲物戒,裡面想必有些物什,用以對付高階的修者。
與玄溫這場交易,總的來說,是公平的。
應霜平有自知之明,即便他為了身上背負的血海深仇所付出的,是自己的尊嚴和生命中唯一的溫暖光熱,那也是他自己做的決定。
此後得到的任何結果,都是他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