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衍宗中每座峰頭風景之各異,境況之不同, 全因峰頭主人性格與喜好決定。
譬如九曲峰上, 總是草木茂盛, 清幽寧靜, 拂來的風都是悠然愜意;而丹巖峰則威嚴壯闊,高聳入雲,單單是站在山腳下, 便能感到一陣威壓。
與之相對,蒼殿則屹立在一片較為荒蕪的峰頭之上。說是荒蕪其實並不確切, 只是草木稀少了些, 靠近山頂的位置,甚至有積雪籠罩,長年不消融。峰上溫度也比其他峰頭要低得多, 偶爾揚起微風,亦夾雜著寒冬的氣息。
蒼殿內有些微涼的溫度令畏寒的孟亦睡的並不安穩, 然而即便難受, 甚至於睡夢中不自覺皺起了眉頭,他卻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宿歌本是痴痴凝視著孟亦, 片刻後發覺他似乎並不好受,有些慌了神。
他伸手輕觸孟亦額頭, 觸手是陣陣寒意, 凉至骨髓。
宿歌心下疼惜,輕聲問道:“柏函,是覺得冷嗎?”
孟亦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宿歌焦急, 轉身去尋找可以取暖的法器,最終找到幾顆炎陵珠,將其放置在了房間的不同角落。
炎陵珠散發著淡淡的紅光,漸漸地,暖熱的感知蔓延至房間各處,驅散了原本的陰寒。
宿歌看向床榻,孟亦的眉頭舒展開來,姣好的面容上是安恬睡意。
凝視他的酣甜睡顏,宿歌終於放下心來。
孟亦這次的睏倦乏累之感持續了許久,一直睡到了第二日清晨,天光大亮。
而宿歌就這麼在孟亦熟睡的床榻前,不施加任何法力地跪了一日一夜,也看了一日一夜。
四周空氣暖熱溫和,孟亦側身向外,於睡夢中悠悠醒來,朦朧視線漸漸清晰。待到他徹底清醒,便看見宿歌跪在自己睡著的床榻一側,正呆愣愣地凝視著自己,全然沒有了平日了冷漠拒人千裡的神情。
孟亦平靜與他對視,從床上坐起了身。
三千青絲順著孟亦的動作滑落,零落披散於肩頭,展開圓潤的弧度,使得他原本清冷的氣質被弱化,與他蒼白姣好的面容相襯,頗有幾分扶風弱柳的病美之感。
孟亦看了看房間四周,知曉自己不是在九曲峰地界。
他無視一旁凝視自己的宿歌,低頭往床榻一側尋找自己的靴襪。
昨天宿歌將他放在床榻,蓋上錦被之時,便幫他脫了靴襪,此時它們就被放置在床邊。找到靴襪後,孟亦從錦被中將腳探了出來,欲穿上鞋襪,好離開這裡。
一直注視著他動作的宿歌見狀,立刻伸手想要執起孟亦玉白腳掌,欲為他穿起鞋襪。
孟亦眉眼淡薄,神情冷清,躲開來。
即便屋內有了炎陵珠,孟亦赤著足停在空中,腳掌隱隱也有了涼意,寒意令他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微微透著粉色的腳尖。宿歌見著,手鬼使神差地觸碰到了孟亦腳尖,眼底隱含痴迷,似乎想要將其握至身前,用鼻息去嗅孟亦散發著淡淡清冷香氣的一雙足。
孟亦皺眉,收回了腳。
宿歌道:“柏函,我幫你穿靴。”
“不必。”
孟亦說話時,原本清冷透澈的嗓音中夾雜著昏睡過久的啞然,有莫名誘人的質感,令聽見的人無端陶醉。
孟亦身體虛弱,若是宿歌強行要幫他穿戴,他自然不是宿歌的對手。然而宿歌因為擔憂他的身體,也怕他會厭惡自己,話都不曾說重了去,那裡又敢做什麼其他動作。只是他看孟亦腳尖淺淡的粉色快要蔓延至玉白腳背,想要將他的腳尖捧在手心、為他穿戴的想法便更加劇烈。
然而,就在他將要捉住孟亦腳尖的時候,孟亦將右足垂在了床邊,左足則輕輕一點,赤腳踩在了宿歌右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