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釋向來英朗健談,若是修真界又有了什麼見聞,都會第一時間找到孟亦,於聊談間說與他聽;若是他手上得到了什麼或是有趣、或是玄妙的法器丹藥,也都會記著要拿去鴻衍宗,同摯友孟亦說道說道。孟亦俊逸溫潤,待人坦誠,偶爾也會與柳釋說笑,尋著什麼適合二人修為歷練的秘境或是洞府,大都時候都會叫著柳釋一起。
不談修煉之時,二人也曾尋找過修真界中壯麗宏大的盛世絕景,以天為被以地為席,溫一壺清酒,談笑間酣然暢飲,一醉方休。
那時,柳釋於醺然若醉間,心底隱著莫名情緒,對孟亦道:“柏函,我柳釋,生平得一知己足矣。”
見孟亦笑的清貴溫潤,柳釋酌了口酒,又道:“此生,我定不負你,背叛於你。”
“吾之亦然。”
悠然月色下,他們二人舉杯相碰,相視而笑。
人生歡暢,不過如此。
如今……
忽然間想起被塵封於記憶深處的往事,柳釋躺在床榻上,揉了揉眉心,消解腦中酸脹。
為何後來的他總是遺忘了這些,滿心滿眼都是“應霜平”此人。然而細細糾來,他竟是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戀慕上了應霜平,也想不起他們二人何時有的交集,更想不起當時心中滋味,只覺得對應霜平的這份守護和愛慕是“理所當然”。
理所當然到為了這個人可以什麼都不顧的地步。
只是現在想來,所謂“理所應當”的念頭彷彿是倏而被人植入心中的,毫無預兆,找不到起始和過程,虛假的可怕。
究竟,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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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衡出關後,孟亦這幾日又回歸的悠閑度日的情景,許多活計不用他插手,童衡便一一料理好,事無巨細,認真分明。
若說有什麼不平靜的,大約是魔修留下的那隻鵝,著實蠢萌聒噪。
因為被魔修遙遙地下了指令,這鵝便是一整天的不見蹤影,不知去往哪裡尋找線索,也不知它是如何遮掩自己富態身子的。等尋找結束,白鵝必然會回到九曲峰,先在九曲峰不遠處的小溪中撲騰片刻,捉些野生魚蝦填飽了肚子,而後上岸,原地抖動數十下,甩幹了身上的溪水,便順著山路搖搖擺擺地走到柵欄門前,用嘴去觸碰禁制。
它第一次這麼幹的時候,童衡走出了禁制,左右張望,確認只有白鵝存在後,便望著這只白鵝半晌沒回神。直到大白鵝扭動著肥碩豐滿的身子,朝著他“嘎”了一聲,他才蹲下身,將這只奇怪的鵝抱進了禁制內。
孟亦遠遠地看著童衡抱著一隻通體潔白的肥鵝,這才想起這家夥來。
童衡將富態白鵝放在地上,對孟亦道:“先生,童衡在禁制外只看見了這只白鵝,想必……是它在觸碰禁制。”
孟亦只直了直腰,看了白鵝一眼,便又靠回了躺椅上,不甚在意道:“有人留下的,不必在意,它想進來時,便讓它進來。”
童衡聞言,只道:“先生,這鵝看著很肥,是用來吃的嗎?”
白鵝:“……”
孟亦聞此,低頭與那蠢鵝對視,神情平靜,輕啟薄唇,緩緩道:“清蒸,紅燒,爆炒?”
白鵝聞言,立時“刷”的一聲張開了翅膀,身上的羽毛都炸了起來,兩只橙紅腳蹼“啪嗒啪嗒”不停跺著地,渾身顫抖,像是在原地踏步,片刻後嚇得開始在院子中亂跑。它身子肥碩,腿又短的很,如此咋呼著滿院亂跑,看起來腳蹼倒騰的很快,卻沒走遠多長的距離,最終也只是嘎嘎叫著,在院中抖著滿身白色羽毛兜著圈,身上的肉一抖一抖。
孟亦見狀,對童衡道:“算了,肥且愚笨,吃了恐怕於智力無益。”
於是,九曲峰上就多了一靈獸住客,整日裡犯蠢。有時許久不見蹤影,有時趾高氣揚、抬首闊胸地在九曲峰溜達,儼然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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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陸地界,操控著大白鵝的魔修頷首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