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龍大能聞言摸了摸自己蒼色長須,嘆了口氣道:“靈芮自五十年前便出外歷練去了,至今未歸。宗主最寵愛的小弟子應霜平,如今正是築基後期,意欲參加今年宗門大比,我先前召見過他,他亦說不知宗主因何故忽然閉關。至於孟……罷了,罷了。”
“應霜平那後輩如此得宗主寵愛,亦不知宗主閉關緣由?”薇羅仙子挑起細彎柳眉,“想當年宗主為了他,將那孟……”
“薇羅!”散源呵斥她,“慎言。”
薇羅仙子在四大長老中,修為排行第二,從不在意何為“慎言慎行”,唯有渡劫初期的散源大能和閉關的宗主能製得住她。
薇羅仙子被散源喝止,素手輕擺,從儲物戒中拿出一把玄冰之鐵製成的扇子,動作柔美地扇了扇,嬌笑道:“宗主不言不語閉關良久,不知緣由,使得我等絲毫不敢一同閉關,唯恐宗門無人主持大局,還不許我說說嗎。”
散源作為四大長老中修為最高的大能,自有一番威嚴,他厲聲道:“宗主自有他的考量,我們且等便可。再者,宗主不過是未提前通知你我就閉了關而已,你我何須大驚小怪,難道宗主不在,我們鴻衍宗四大長老連個臺面都抬不起來了?”
薇羅仙子將扇子合上,輕敲面前桌面,態度依舊散漫:“我可沒這個意思。”
木犀大能搖頭:“行了,宗門大比馬上就要開始了,畢竟是我宗門內大事,事關宗門後輩資質,你二人先將私事放一放,你我當好好觀看大比才是。”
因為薇羅仙子受管於散源大能,故與他一直不和,總願意頂著他講話,木犀大能脾氣最好,總是出來充當和事之人,閑龍大能則總是在一旁不言不語地看著。
薇羅仙子收起了扇子,笑道:“我們談的明明一直是公事。”
隨著她語罷,被她的扇子敲擊過的桌面結了一層冷冽冰霜。
雖是如此,卻是無人再挑起事端。
——————
童衡很少離開九曲峰。
孟亦喜靜,且越發憊懶,不願出門,而童衡總是想寸步不離跟他在左右,因而除卻外出兌換資源,也就極少離開九曲峰。
從九曲峰到主峰附近的距離極長,考慮到孟亦半點靈力也無,多年前,管事曾給九曲峰備了匹普通流炎馬。這種馬雖為最低階的一級妖獸,即便是流炎馬王也至多成長為二級妖獸,相當於練氣五六層,但是勝在腳程快,壽命長,性情溫順。
如果不是這次宗門大比,孟亦已然都快忘卻這匹流炎馬的存在,一直就這麼將它隨意散養在九曲峰山腳下。
童衡只有練氣五層,禦氣飛行尚且勉強,此番前往宗門大比處,孟亦便讓他將九曲峰下散養已久的流炎馬騎去,也好速去速回。
童衡自無不允。
先生讓他去觀摩宗門大比之賽事,他雖然對此無意,但還是快馬加鞭趕到了內門宗門大比的峰頭處。
果然是十年一次的大比,場面恢弘的很。
擂臺附近看臺上坐滿了修真者,其中,有得到參賽資格的,也有想借此機會觀摩他人鬥法,以獲得靈感、突破自我的。
築基以上的比試以童衡境界,尚還觀看不得。練氣和築基差了一個大境界,他便是看了,也看不清臺上之前如何出招,如何招架。因而,他很快便找到了煉氣期比試的看臺,尋了個位置空著的地方坐下,抬眼看向擂臺之上。
修真者比試,難免有傷亡。
這是童衡第一次近距離見到如此多的刀光血影、比拼殺戮,但是他未覺得可怖,而是盡力觀察其間招式,以為己用。
他悟性不錯,奈何輸在了天資上。
待到暮色微黃,童衡便禦獸往回趕,趕到九曲峰之時,正是黃昏。
孟亦又躺在樹下搖椅之上昏昏睡去,他睡姿安靜,雙臂置於胸前環抱著自己,似有所防。他胸口起伏間,呼吸平緩到近乎沒有,若非其纖長睫毛偶爾輕微顫抖,只讓人還以為這是具失了魂魄的漂亮軀殼。
孟亦慵懶、嗜睡,總是做著事情便忽然睡去,且一睡便睡得很沉,彷彿死去一般。
有時他甚至會站著睡著,摔倒在地也不會醒來。
猶記得童衡剛來九曲峰的時候,曾被先生忽然的倒地嚇了一跳,後來他才知曉先生只是睡著了而已。
那之後沒過多長時間,童衡便摸清了孟亦每日中嗜睡的規律。他在院中樹下擺了一道躺椅,無事的時候便時刻都跟在孟亦左右,會在他懶散地眯著眼的時候立刻上前一步,讓他靠在自己身上,避免摔倒在地。為此,他一直努力鍛體,讓自己身體健碩高大,能讓先生倚靠的舒服。
後來,孟亦再也沒有在突然睡著後摔倒在地過。
童衡靠近孟亦,躬身輕聲喚道——
“先生?”
“先生?”
見先生沒有回應,童衡便輕手將他熟練地抱起,裹在懷中,小心翼翼走進了木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