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弟子愣了片刻, 才紛紛上前開始手忙腳亂的救人。
陶明康看著楚歌與沈無心,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麼。
滄海派雖坐落在山間,卻也臨海,海中有一小島,同樣歸屬滄海派。往往每年上元節前後,滄海門主會攜眾弟子去島上休憩半月。如今滄海災禍臨頭, 若非事出突然,他們本可以行至島上躲個一時三刻。
就算沈無心再如何名聲不好、罪大惡極,此時卻也不得不承認, 是他救了眾人。
陶明康饒是無奈,也只能安排了船隻,帶著沈無心與楚歌前往島上躲些時日。
滄海弟子七手八腳地要去抬沈無心,卻被楚歌猛地推開了。
“我不許你們碰他。”他倔強地自己背起沈無心, 沈無心本就比他個子高些,揹著也多有不便。其他弟子面面相覷, 想去幫扶一把,又不知該如何下手。
陶明康給弟子們用了個眼色,搖了搖頭,眾弟子們心領神會, 紛紛退開,為楚歌與沈無心讓出了一條上船的道路。
如今,沈無心竟已虛弱至此。僅僅才用了一道劍氣,代價便是昏迷。楚歌不敢想象, 他現在這個樣子,如果碰到大規模有組織來取他性命的人,他還能不能躲得過。
楚歌將沈無心安置在床上,看著他眉目如畫的睡顏,攜起他的手輕輕落了一個吻,委屈道:“你若以後再這麼拿自己身體開玩笑,我就……我就……”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拿沈無心怎麼辦。
真的是被吃的死死的,對這個人,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船內空間甚是寬廣,能容納幾百人。陶明康派了幾個弟子守著楚歌二人,以便他們隨時吩咐。
這兩位,說來也算得上是滄海一派的救命恩人,弟子們不敢怠慢,皆恭恭敬敬地在門外候著。
“門主。”見是陶明康親自前來,那守門的弟子忙行了禮。
陶明康擺了擺手,示意不必聲張。他推開門,見楚歌正趴在沈無心床邊,一動不動地守著他。
楚歌聽到身後房門輕響,一轉頭,正對上陶明康意味深長的眼神。
他站起身,行禮道:“陶門主。方才失禮了。”
楚歌並非不懂禮數的人,從前也是尊老愛幼的三好青年,可那時見沈無心躺在地下,也是關心則亂,居然沖著一門之主大呼小叫,可謂是失禮至極。
好在陶明康倒是不甚在意,他未搭理楚歌,而是徑直走向了沈無心,坐在他的身側,伸出手搭在了他手腕處的脈上。
楚歌緊張地心髒都要跳出來。
半晌,陶明康收回手,瞭然於胸道:“原來是中的‘無情’。”
“此毒可解?”楚歌急忙問道。
陶明康揮退了眾弟子,緩緩道:“小子,你們倒像是有備而來啊。”
楚歌一愣,心道莫非陶明康如此聰慧,居然看出了他們打的算盤不成?
楚歌忙拱手道:“陶門主,實不相瞞,我二人本就是前來求醫,在山下恰逢碰到此事,於情於理,都該出手相助。”
“罷了,你們為何而來我也不想再追究。你們也確實於我門派有恩,雖我門派逃得過一時,往後卻也還是步履維艱。此毒,我門派的確可解。”陶明康捋著胡須,平靜道,“但沈無心,我門派救不得。”
楚歌在聽到‘此毒可解’時,本已喜悅激動地正準備跪下的心情,猛地被他那句‘沈無心救不得’壓了下去,心頭怒道:“為何救不得?莫非貴派救人還分三六九等,不能一視同仁嗎?”
陶明康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麼說,倒也不惱:“如果中此毒的人是你,縱使你不救我門人,我也會竭盡能力相救。但沈無心不行。”
“我從前聽到他的名字時,還只是猜測,今日一見倒是跟我的猜測印證了七八分。沈無心生母名為滄南,本是我門弟子,二十年前下山遇到了沈如風。那沈如風強取豪奪,隱瞞自己身份,將滄南藏了起來,我派眾人苦尋一年無果。後來,她便有了沈無心。”
“而她也是生了孩子後,才知道沈如風真實身份,整個人追悔莫及,執意尋死。可見,她並不想讓這個孩子生下來。這是於私,我不救他的原因。”
“而於公,沈無心從小頑劣,帶壞我門徒,盜竊我秘寶。長大後,更是在江湖上興風作浪,多少英雄豪傑死於他手。如今他中此毒,難道不是冥冥註定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