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鳳星文愣在了原地。
他早覺得沈無心對楚歌的感情有些不正常,當初沈無心假扮宋堯前來落花門求藥時,他就隱隱約約覺得有哪裡不對。到後來沈無心不顧勸阻,哪怕硬撐著‘無情’發作也要去後山救楚歌時,他就已經明白了些許。再到後來,沈無心將楚歌抱回來,並叮囑他不要告訴楚歌是他救的時,鳳星文就知道,沈無心對楚歌,與對別人是不一樣的。
他那時候一直不明白,楚歌看似平平無奇,到底是什麼能打動這向來冷酷的沈無心。
也許是那顆對天地萬物都抱有善良和愛的赤子之心?沒有人知道。
所以在沈無心動身去瀅州殺蕭和玉時,他才故意為楚歌尋了個由頭,讓楚歌也去瀅州,想著興許兩人會碰上。
如今看來,楚歌竟是為了沈無心死了。
所以他身上的‘無情’才如同被催化了一般,成百上千倍的疼痛腐蝕著他的身體。
鳳星文的思緒一下被這封信拉了回來,那這封信是怎麼回事?楚歌莫非沒有死?
他與葉湖對視一眼,決定管他魑魅魍魎,先去查探一番再說。
一日後,楚歌蹲坐在客棧門口的椅子上,等到了前來尋他的葉湖與鳳星文。
葉湖仍是少女心性,見了他,先伸出兩隻手往他臉上捏了一捏,似是不敢相信此人是活的,還特意三百六十度旋轉看了一遍,確定他是否是易容。
楚歌打下她的手,注意到了一向溫潤如玉的鳳星文臉上難以察覺的驚訝。
楚歌笑道:“這是怎麼了?幾日不見,何故見了我嚇成這樣?”
“你不是死了嗎?”葉湖撅著嘴,委委屈屈的,“可把我們嚇壞了,我們都以為你沒命了呢。”
“你說什麼?”楚歌善於抓重點,他死亡一事,除了映月之人與沈無心外,無人知道。縱使江湖上流傳沈無心乃是為一人而滅門,可江湖上也不知道這一人究竟是誰。
他從板凳上跳下來,一把抓住鳳星文,開心道:“怎麼回事,你們是不是見到沈無心了?他在哪?”
“他一條命半懸著,怕是時日無多。”鳳星文淡淡地看著楚歌,後者聽聞一愣,臉上笑容漸漸消失,已經慌了,不可置信地一遍遍嘟囔著:“不可能啊,怎麼可能,他的‘無情’不是解了嗎?怎麼還會時日無多?”
“誰告訴你他的毒解了?你既然活著,為什麼不告訴他?你知道他如今那副樣子,哪還有半分天下第一的氣魄?”
鳳星文一向溫和,如今卻句句責問。他的每一句話,都如同一把被磨得鋒利的刀,刀刀割在楚歌心最痛的地方。
難道,難道季長樂並沒有給他解藥……
他真的是個傻子!為什麼能蠢到這種地步!連季長出的話都去相信!
“求求你帶我去見見他……我,是我不對……”楚歌六神無主,一時倒也有些失了神。
“怎麼會這樣……都怪我不好……我以為……我以為……”
如今已經躺下了一個,鳳星文怎麼都不忍心看著再瘋一個。
他聲音不禁溫柔下來,安撫道:“罷了,你跟我來吧。他的身份,我沒法將他帶進落花門,如今也是在西城將養著,我都不知道,他這一路是如何從北荒挺到這裡來……如今他昏迷著,你且看看他,待他醒來,就回避吧。以他‘無情’目前的程度,怕是看到你,能直接吐出血來……”
楚歌無暇顧及其他,忙慌亂點頭。此時哪怕能遠遠看他一眼,也是心滿意足的。
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怕莫過如此,明明剛剛互相知曉了心意,以為接下來便能順風順水,甜甜蜜蜜,卻不及上天猝不及防的捉弄,將那一汪清水中的明月幻象驟然打破,露出殘忍的事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