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府中,蘇景黎在門口站著,目光空遠望著天際,他的目光穿過幹枯的枝椏,不知望到了什麼。
顧瓔婠下了轎子,看了明朝一眼。
明朝幹咳一聲,“既然你要來嘛,他總得有點待客之道,在門口迎接也是應該的。”
顧瓔婠穿好厚厚的披風,慢慢走著,“明朝。”
“嗯?”
“你知道,我和你家爺成了親,我們的力量才會更強大,可是因為我表姐擋了那一刀,我就冒著危險去退婚,你們會不會認為,我很矯情?”
明朝一愣,矯情?如果顧瓔婠還算個矯情的女人,那他們實在是不知道不矯情該怎麼做了。
京陵上下,哪個女人敢用自己金貴的身子,去滾末路?
玩命,這也叫矯情?
“不會。”
顧瓔婠笑了笑,“其實,我大可忽略這件事,繼續好好的跟他在一起,成親,然後得到我們共同想要的,可是我為什麼,為什麼停下了呢?”
明朝搖搖頭,以她的智商,怎麼可能想得明白。
顧瓔婠望著府門前那個多日未見的男人,眉眼依舊如畫,可時光如刀,讓他們之間的縫隙割裂成海,不知再如何填平,成為走向彼此的道路。
“因為,我輸不起。”
生意賠了的商人,可以白手起家。將花兒養死的花匠,可以再培育新的花種。顆粒無收的農民,也可以撐一撐,到了來年春天再行播種……
這世上的人,也許有千千萬萬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可是她沒有。
她不能輸,更輸不起。
蘇景黎望向顧瓔婠,胸中那種無可發洩出來的悲傷蔓延至全身,所有的想念都叫囂著奔湧而出,全都被他的沉默壓制。
好像很久沒見到她了,她身上的傷口究竟好了沒有?
她身上這件披風是碧玉色的,像極了夏日池塘中的蓮葉田田,她還是那麼鐘愛那些清淺的碧綠顏色。
她哭著,笑著,所有的喜怒表情都深深印刻在腦海中,可如今再相見,她對自己的表情,只有淡漠又客套的笑容,對待陌生人還不如。
蘇景黎壓抑了所有的情緒,淺淺展開一個笑容,“你過來了。”
顧瓔婠走上臺階,向蘇景黎淺施一禮,“世子爺,我來的太過唐突,見諒。”
果然呢,客氣又疏離。
蘇景黎的笑容停滯了下,隨即笑著,“沒關系,先進來吧。”
兩人沒有並肩同行,一前一後,就像主人和客人的關系。
世子府周圍,大概有很多各家的眼線吧,看到顧瓔婠又來找蘇景黎,大家應該都會莫名其妙。
再看到他們之間的相處關系,更覺得匪夷所思。
所以,他們到底是合還是散?
這訊息彙報到各家的主子那裡,免不得又是一番琢磨。
這一次,為顧瓔婠端上果茶的,還是翎舟。
翎舟看到顧瓔婠時,竟然帶了幾分羞愧,他訕訕笑著,“大小姐,喝茶,你最喜歡的果茶。”
顧瓔婠接過來,笑道,“很香,謝謝你。”
“大小姐您太客氣了。”翎舟摸了摸鼻子,這種小動作讓顧瓔婠想起蘇景黎,從前放蕩不羈的蘇景黎。
可現如今的蘇景黎,卻像是一夕之間就成熟了一樣,渾身透著生人勿近的危險氣息。
顧瓔婠心中輕嘆,真是一點也不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