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趙莫氏抬頭凝望場上,顧瓔婠這才悠悠開口,“這麼多人來送你們趙氏一族,是不是很感動?反正啊,我是感動極了……”
“你什麼意思……”趙莫氏艱難地發出這幾個音節。
在說話的時候,趙莫氏還往旁邊的趙葭月那兒望了一眼,只見往日伶俐美貌的孫女雙目呆滯,披頭散發,一句話也不肯說,趙莫氏不由得心中悲涼,又落下兩行淚。
顧瓔婠注意到了趙莫氏的目光,她看了呆呆的趙葭月一眼,隨即淡笑道,“你的好女兒趙巧巧,來送你了嗎?”
趙莫氏眼中流露出驚慟的神色,她知道,她知道自己的女兒是什麼德性,明哲保身,膽小怕死,不孝不義……
她已經努力地不要想起這件傷心事兒了,但顧瓔婠非要把這塊傷疤在她臨死前揭起來。
“還有你的好外孫女,好外孫,”顧瓔婠仍然不滿足於揭一塊傷疤,“他們呢?從小到大,他們娘仨哪一個不是拿著趙家的錢財去揮霍,收買人心,可你死到臨頭了,他們都不肯來看一眼……”
顧瓔婠將身子往後面一轉,指了指場外所有的陌生人,“你瞧,血脈親人還不如這些外人。”
“啊……”趙莫氏仰天長嘆,哀鳴痛哭。
蘇景黎用贊賞的目光望著顧瓔婠,好像在自豪,看啊,那就是他的女人,多厲害!
其實蘇景黎不敢這麼想的,他似乎有種預感,顧瓔婠,大概永遠只屬於她自己。
可蘇景黎懂得顧瓔婠,顧瓔婠就是這麼狠毒啊,總能在人的心最脆弱的時候,予以重重一擊。
聽到顧瓔婠將趙莫氏羞辱了一番,顧煥之心裡莫名地爽快,他唇邊隱隱有些笑意,向身邊的一個小侍衛擺擺手。
那小侍衛點點頭,領會了顧煥之的意思後,捏著喉嚨清了清嗓子。
“午時已到,斬!”
這個斬字拖得老長,長到劊子手喝下一碗酒,噴灑在自己手中那柄殺人刀上,空氣中濺起了點點的水花。
在監斬臺上的趙家人都睜大了眼睛,充滿了驚恐,甚至嚇得忘記流淚。
趙莫氏看著旁邊一直相依為命的孫女趙葭月,哽咽地說道,“葭月,你是不是怪祖母把你送進宮裡……啊?”
等來的卻是趙葭月無盡的沉默。
趙葭月只是一味地望著地面,目光呆滯,什麼話都不說,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一樣。
聽不到趙葭月的聲音,趙莫氏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垂下了頭,一串眼淚流了下來,啪嗒啪嗒落在了地上。
劊子手掄起有力地臂膀,鋼刀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弧度,反射了太陽的銀光,晃了圍觀群眾的眼睛——
咔!
咔!
血肉和鋼刀相互摩擦的聲音此起彼伏,趙家的人還沒來得及叫上一聲,還沒來得及回頭看看身後這個送自己去另一個悲苦世界的人是誰,人頭就已經滾滾落地,血濺三尺。
趙莫氏,趙葭月,趙氏族人……
一百多人的頭顱,與身體分離,從此不屬於這個無情的人間。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驚呼。
站在後排的人往前擁擠著要看看這刺激的殺人場面,有些大人則捂住小孩的眼睛,小孩就從大人的指縫中看到這終身難忘的畫面,有些女子則嚇得直接哭了起來。
場上的人,心思各異,可只有一樣相同。
沒有一個人,會為趙家掉一滴眼淚。
昌盛多年的皇商趙莫氏,就在這一瞬間,全數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