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看到了不同時期的自己。
嬉笑怒罵,卻沒有一個給他真實的感覺。
他知道,最真實的感覺就是此刻被壓制在冰塔下面的自己。
因為幻覺,他又有一段時間不肯開口話,除了喝水吃飯,幾乎是一個字不。
如此憋了一年的時間,等著某一天他忽然又想開口咒罵時,卻發現,張開嘴的自己,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是發出呼呼的風聲一般的聲音。
他開始害怕,開始憤怒,一點點想法恢複語言能力,每天都要強迫自己背古詩寫字畫畫,沒有筆墨紙硯他就席地而坐,站著一側牆壁滲出的露水在地上寫寫畫畫,手指寫破了就撿石樹枝寫。
一邊寫,一邊笑。
一會笑,一會哭。
口中還念念有詞。
看守他的禦守搖著頭他:瘋了瘋了,真的瘋了。
他也不在意,是不是瘋了,他自己最清楚。
他只是為了保留話的能力,別等著有朝一日殺出去了,連大喊一聲敵人名字的能力都沒有了。
日複一日的過去了五年,周藩既能自己跟自己話,還在幻覺産生時面對無數個自己而遊刃有餘,甚至還邀請他們一起坐下暢談將來出去之後作何打算。
如此神經質的表現,看在禦守眼中,那就是周藩始終放不下執念。
周藩也不在意,他如今被壓在這裡,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自己想的,這就可以了。
因為,遲早有一天他會出去的。
鮫人不死,他周藩也將長生。
他會一直活下去,活到見到錦瑟的那一天。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每一個字,都彷彿念在心頭。
滄海月明珠有淚指的就是鮫人淚,而錦瑟現在是唯一擁有鮫人淚的仙家,這一切,冥冥之中早就註定了。
他和錦瑟的故事不會就這麼結束。
他們還有更長的路要走。
他一定會離開這裡,將錦瑟牢牢地握在手心。
……
魔族,萬魔山
涅卿守著一座孤墳,默默地磕著頭。
五年前,她回到天庭,玉帝王母念她戴罪立功,準許她守在萬魔山為上一任魔王守靈,也就是她的父君。
這對涅卿來,是最好的救贖。
她知道自己曾經殺了多少無辜的人,所以這五年來,每每到了晚上,她都會被那些厲鬼纏住,撕扯她的頭發,撞擊她的心髒,哭著喊著要找她索命,偏偏涅卿已經沒有任何魔力,只能用血肉之軀扛著。
萬魔山本就是埋葬魔族眾人的地方,魔性極重,那些厲鬼往往借住魔性而更加變本加厲,父君的靈魂在墓xue中看著,卻也無能為力。
然,涅卿已然接受這是自己的報應。
晚上被厲鬼糾纏,白天卻不能瞌睡,必須打起精神來守靈。
如此五年過去了,涅卿早就蒼老成了一個老嫗的模樣。
之前毀容的半邊面頰不見好轉,依舊是猙獰露骨的可怕模樣。而身卻逐漸消瘦佝僂,明明還在盛年,卻已有了嚴重的駝背。
每晚都要被那些厲鬼的魂魄騎在身上又捶又打,到了白天周身劇痛好似被車輪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