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進寢宮時俞錚正在進藥,俞珩則跪坐在榻下侍奉。
俞錚忽地咳嗽起來,像是嗆了一大口般。
嚇得太子一時慌亂,忙小跑過去,他跪在榻上,傾身給俞錚摩挲後背順氣。
“快傳太醫過來!都傳進來!”
俞錚擺擺手阻止了,恢復後歪在床上倒了兩口氣,說:“無礙,就是藥太苦,實在難以下嚥,每次喝都往上噦逆。”
太子忙端過蜜水來,給俞錚漱漱口。
俞錚將擦嘴的絹帕丟進姚唯庸奉著的盤子裡,說:“病去如抽絲,不知道還得喝多久。”
俞成靖滿臉擔憂,“父親,移駕離宮吧,離宮裡的溫泉能緩和您的腿疾。”
“山裡的氣候您也更服一些,之前都好好地,回宮後就開始不豫了。”
太子的孝心俞錚還是很滿意的,他攥著兒子的手,說:“太后染了微恙,等她好一好,我再移駕。”
“父親不必擔憂,兒臣留在宮裡侍奉太后,您只管安心養病,切莫再勞碌聖體。”
俞錚指著太子,笑著與俞珩道:“我這兒子倒是沒有白養。”
太子方才是情急,這會兒忙起身給俞珩見禮,稱‘十三叔’。
俞錚的床上放了個匣子,外頭還擱著幾封拆開的書信。
俞成靖揣測這些都是俞珩帶進來的,而且皇帝已經知道了馮經綸參吳、俞二人的事情了。
因俞珩也在,俞成靖不知如何開口最好。
他用餘光稍稍乜了眼俞珩,硬著頭皮說:“父皇,戶部侍郎馮經綸——”
俞錚擺手示意他坐下,說:“我都知道了,我還知道你已經著三司對馮經綸遞呈的物證、人證初步的審訊、鑑定。”
“吳不知這個人是潛邸舊臣,當年我親自選拔的。”
“十三也知道,我很器重他,他這個人很聰明,辦事也辦得漂亮。”
“但他就有一點不好,就是太愛財。”
俞錚半哀半哂地哼了一聲,說:“當官沒有不愛財的,不愛財也愛權、愛色,哪怕不愛俗物,他也圖名,沽名釣譽之輩也數不勝數。”
“朕賞給吳不知不少錢,為了讓他能好好當差,朕給過他幾萬銀子補貼家用。”
“但他呢,還是要行勾結之事。”
“從吏部去了戶部後,就勾結那些個富商巨賈謀好處。”
“如今卓黨要鬥他,攥住了他的把柄,朕怎麼可能視而不見呢。”
“朕若投鼠忌器,太子你日後怎麼澄清吏治?連潛邸出來的人都是大貪,你都不敢動,你還能動得了誰。”
“卓黨、外戚的人你更是一個也別想動。”
俞成靖默默聽著俞錚的訓話,但他心裡不明白,為何皇帝只說吳不知,一句話也不提長寧王。
他知道皇帝對長寧王寵信非常,但不至於無視長寧王家眷行勾結貪腐之事。
正在太子滿腹猶疑之時,俞錚將床上的一封信遞給他。
“馮經綸也不是什麼好料,他參吳不知就罷了,算是狗咬狗,死前撈個墊背的。”
“可這個混賬,還誣陷你十三叔,就是渾水摸魚替卓黨打壓朕。”
太子瀏覽了遍俞錚給他的東西,是一封家書,其風格明顯是徐王妃與其姐徐安人往來的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