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可聽說這兩日京中發生了一件異聞怪事?”
俞錚很少在寧壽宮喝茶,因母子多齟齬,基本每次去請了安便早早告退,但今日他卻坐得穩當,反而太后臉色發青,沉默不語。
俞錚見太后不言,自顧自地說:“玄鼉衛在平樂坊搗毀了一個宅子,十年了,連坊內這家的鄰居都以為是個私娼而已,本是想審出背後的頭目,治一個不掛牌便營業的罪過,誰想竟審出其他內幕來。”
“這地方竟培養細作,還專培養女細作,安插在宗室皇親、朝廷命官的身邊蒐集情報,外加監視。”
聽到這,賈宜卿雖儘量想表現的平和,手在寬袖裡卻攥的緊緊地。
玄都苑是她親手建立,名字都是她取得,當初她感慨宅子裡全是年華似桃花般妖豔,命似桃花般不長的女孩子,正應了那句詩‘玄都觀裡桃千樹’,還在那些女孩子的身上刺上桃花紋身以作烙印。
“玄鼉衛已將案子交由刑部,如今查出羅通,搜出他安插細作的官員名冊,連卓威都在上頭。”
“十年裡一共安插了十五名女細作,最後一個是符氏。”
俞錚低聲輕笑起來,盡是嘲諷、蔑視。
“太后覺得兒子還應該往下查嗎?”
俞錚盯著賈太后繃緊的臉,怒視的眼,抿緊的唇問道。
“不往下查,這案子刑部便結了,是羅通為滿足私慾,為達到牽制百官皇親為目的搞出的組織,如果再往下查——”
俞錚端起茶碗,斜眼乜了下太后,說:“不知道還要牽扯多少。”
賈宜卿知道俞錚是在要挾自己。
卓威因不滿火耗歸公的新政制造了江西一村子絕戶的命案,逼得俞錚不得不派太子親往調查,可偏偏兩江官員大多為吏部賈璜委派的親信,故太子在江西調查命案程序緩慢,不可不謂受阻。
後宮中,她與卓盼搞走了敬和縣主,將包藏私心的長公主母女軟禁在無相寺,有望奪回太子妃之位
俞錚如今捏住了玄都苑這個把柄,一旦宣揚出去,卓家勢必要與賈家翻臉,歸順賈家的家臣恐也因懼怕和懷疑而生異心。
若賈家的家臣反投了卓家,卓家再借此機會與俞錚一同打壓賈氏,後果不堪設想。
比起俞明憲翻出她在宮中佈下的眼線來說,這次要嚴重得多,所以賈太后不得不考慮向俞錚妥協。
賈宜卿面露焦慮神色,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俞錚不是來看笑話的,他是來拿官員名冊做交換的,故一見賈太后面露恐懼,便開出條件道:“江西的案子必須馬上結,任何官員不得以私慾干擾兩江火耗歸公這一新政的施行。”
這兩個條件賈宜卿預料到了,她垂眸撂了手裡的茶碗,略略成竹在胸。
可還未等點頭,俞錚再提條件道:“林文海、張百齡必須革職,交由吏部徹查。”
“林、張二人在戶部供職多年,動他二人勢必牽一髮而動全身——”
林文海和張百齡是卓威的左膀右臂,一旦吏部彈劾這兩人,勢必會激起卓威對賈璜的記恨,卓、賈兩家早有矛盾齟齬,再加上這次豈不是雪上加霜。
可俞錚執著,不許通融的表情讓太后嚥了沒說完的話。
“要彈劾也得臺諫院來彈。”
俞錚深知此時的賈太后已是負隅頑抗,堅持道:“一定要吏部來彈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