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母親在書信裡說衣裳已經捎去了,二姐有了身孕,年前年後生,應該是一頭小老虎或者是小兔子。”
“這兩個屬相倒是天差地別。”
慕和聽罷喜上眉梢,這是她嫁過來這幾年,慕禮在她臉上看到的最歆快的神色。
當初慕禮陪著慕和遠嫁徽州趙家,別了母親,只帶著丫鬟月蓉、月芙陪嫁,好在姐妹相伴,能彼此聊慰。
慕禮在這住了近三年仍未回明州,倒不是想在徽州找婆家,實在是不放心將姐姐一個人扔在趙家。
本以為這趙家是平頭百姓,布衣商賈,內宅並無什麼勾心鬥角的亂糟,只平平淡淡度日,可萬萬沒想到,天底下的內宅竟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只要有人就有心眼兒。
比起體面人家還留著些面子,不好意思撕破,見過幾次趙家妯娌罵賬,那可真是長見識。
趙家雖無官爵,偏又有些銀子,雖無太爺太夫人,卻也沒分家,好大一片院子,東西南北相接的房子,幾家人一起住,共同經營家族的買賣。
慕和的公婆是長房,慕和又是長房長媳,每日恨不得將心分成八份,每份都當成一個完整的去操勞。
她是一步不敢錯,半句話不敢多說,生怕被各房的妯娌姑嫂們笑話。
不過都知道她是書香門戶出來的大家閨秀,在她面前倒也還收斂,倒也沒出過什麼下臉面的事情。
“明廷媳婦,你家男人可在?”
這些商賈家的娘子沒什麼規矩,臨進門就大聲豪氣的叫嚷,來之前也不知道通個信兒。
慕歡正在屋子裡收拾衣服,天氣已暖,不會再乍寒,厚衣服裝起來前得曬曬去潮氣,再讓女使用熨斗熨平整了封箱。
孃家的生活習慣慕和一貫保持著。
連黃夫人見過慕和、慕禮行事都滿口誇佟夫人會教養孩子。
聽聲音像是東跨院的二嬸嬸,也就是明廷二叔的娘子,慕和趕緊撂了東西跟慕禮出去迎。
“不用拜不用拜,沒那麼多規矩,你男人在家麼?”
慕和臉上微紅搖了下頭,“前日出門的,說是收賬去了。”
“來晚一步!”
她猛錘了自己大腿一下。
“我想讓他給我帶些東西回來,我就說前天走,你二叔非得說今日走,來晚了吧,老東西就是糊塗了,自己還不認。”
“嬸嬸進屋坐吧。”
她就這麼拉著慕和在臺階上說話也不好看,慕和趕緊往屋裡讓。
“不去了,我要找你婆母說事情。”她說話往正屋去,回頭看慕和沒跟著,又來拉她,“你也去,我就是跟她說要接你到我家,美廷的嫁衣還沒利索,這個笨手爪,連個滾邊都弄不好,到婆家去也得叫人攆回家。”
二叔家的美廷快嫁人了,連著幾個月東跨院都忙的厲害,連她有孕那會兒也難逃過去幫襯,甚至連慕禮都調動起來。
“嬸嬸去就是了,我回屋備些東西,收拾一番再過去。”
她好歹也換件衣服,囑咐奶母婆子照顧好孩子。
這讀書人家的女孩子就是規矩多,那婦人一擺手,“行,我先去了,你回去收拾,一會兒趕緊去救急。”
回了屋,慕禮撅著嘴不高興,天天來借人,今兒二叔家借,明兒四嬸子來請,後兒三嬸嬸叫去說話,姐姐這才出月子多怎時日,又來煩難。
還有姐夫,終日忙生意,沒著家幾天,也不知道多體貼姐姐些。
“你別跟著去了”,慕和只帶了月蓉,“她若問起你,我就說孩子離不開人,讓你在家照看著。”
慕和剛走了沒會子,慕禮隔著窗就看見一個女人慢慢的拾級而上,那身形倒是眼熟,她忙從裡屋出來。
果然是內個總來、總來的趙家表妹。
“又來啦?”慕禮叫住她。
這女子住了腳步,轉過身笑著說:“來看看嬸子。”
她叫趙夢如,是趙明廷同宗的一個表妹,不像東院美廷那樣親,說是住在四嬸家院子後面的一處房子裡,那房子還是四嬸家租給她家的。
“如姐姐母親沒一同來?”慕禮笑著問,心裡卻疑。
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兒,整日自己跑來跑去,就算是來串親戚,也得這邊派人去接才對,也不怕人傳閒話。
姐夫還沒出去那些日子,她來的更勤,日日都長在這院子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