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領導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話要單獨跟林楓同志說。“蘇慶陽突然開口,打斷了眾人的告別。
這話如同一枚炸彈,在病房內炸開了鍋。
錢衛東和趙國強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安和嫉妒。
田文明的臉色瞬間從蒼白變成了灰黃,額頭上的汗珠更是大如豆粒,順著鬢角緩緩滑落。
趙國忠則下意識地吞嚥了一下口水,喉結上下滾動,心中已經開始盤算著如何向省裡做檢討報告,解釋“拒絕林楓進入巡視組“這一重大失誤。
病房內的氣氛凝固了幾秒,隨後眾人集體點頭哈腰,不斷重複著“是,蘇書記“、“您慢聊“等客套話,卻無一人敢提出異議。
他們低著頭,如同鵪鶉般魚貫而出,臨出門時,趙國忠和田文明甚至相互推擠了一下,手忙腳亂的樣子簡直像兩個做了錯事的小學生。
“小林同志,跟我來。“蘇慶陽對林楓做了個手勢,隨後轉向女兒,聲音變得溫柔,“小雨,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蘇雨晴點點頭,眼神複雜地看了林楓一眼,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說,卻又欲言又止。
醫院的走廊上,錢衛東、趙國強等人僵硬地站成一排,大氣都不敢出。
看著蘇慶陽領著林楓走向電梯,眾人的目光中既有敬畏,也有不解,更多的則是深深的焦慮。
田文明的手指不停地搓著西裝衣角,原本就稀疏的頭髮似乎在這半天內又少了幾根。他用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的音量嘀咕道:“這小子到底什麼來頭...“
“閉嘴!“趙國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額頭上的冷汗還未擦乾,嘴角微微抽搐。
旁邊的市長趙國強望著蘇慶陽和林楓的背影,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
作為一市之長,他太明白這種特殊對待意味著什麼——林楓已經成為了蘇慶陽的“自己人“。
一個剛才還要被自己下放到清水鎮的小小辦公室主任,轉眼間就獲得了省紀委書記的高度重視,這種戲劇性的轉變讓趙國強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電梯門緩緩關閉,最後一刻,林楓回頭看了一眼走廊上的眾人。
他的目光平靜如水,沒有得意,沒有炫耀,甚至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但正是這種平靜讓趙國強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醫院的五樓會議室,這是醫院平時用來開重要會議的地方,平日裡總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但此時,它已被警方清空,幾名警衛站在門外,表情嚴肅,目光警覺,確保不會有任何人打擾裡面的談話。
會議室內,蘇慶陽示意林楓坐下,自己則在對面落座。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黑色的派克鋼筆,在會議桌上輕輕敲擊著,富有節奏的“嗒嗒“聲在安靜的會議室內顯得尤為清晰。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斜透進來,在桌面上留下一道道明亮的光條,光影交錯,如同一張無形的棋盤。
蘇慶陽的眼神中透著深沉的光芒,彷彿能看透人心。
他雙手交叉放在桌上,指節微微發白,顯示出內心並不像表面那般平靜。
“林楓同志,今天和你談話,主要是兩件事。“蘇慶陽的聲音平靜中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嚴,彷彿每一個字都經過深思熟慮,“一是感謝你救了我女兒,二是想跟你談談周明遠的案子。“
說完,他從身旁的公文包中拿出一個牛皮紙檔案袋,輕輕放在桌上,推到林楓面前。
袋子上的封條已經被拆開,但歸檔編號、密級標記和各種公章印記依然清晰可見,顯示出這份檔案的正式性和重要性。
“這是周明遠案件的全部卷宗,本不該給你看,但考慮到特殊情況,我破例了。“蘇慶陽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試探,眼睛緊盯著林楓的反應,“你先看看,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林楓心中一動,表面卻不動聲色。
他伸手拿起卷宗,翻開第一頁。
紙張因為多次翻閱而略顯陳舊,邊緣甚至有些微微發黃,但檔案上的鋼印和密級標記依然清晰可見,紅色的“機密“二字尤為醒目。
對於周明遠的案子,林楓其實早就瞭然於心。
上一世他不僅親眼目睹了整個案件的始末,而且自己也因為這個案子被牽連,吃盡了苦頭。
他對這個案子的每一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從周明遠被雙規的那一刻,到保姆李桂花的偽證,再到所謂的“轉賬記錄“,每一個環節他都如數家珍。
但他還是裝作認真研讀的樣子,一頁頁翻看著材料。
卷宗相當厚實,從調查報告到證人證言,再到物證清單和審訊記錄,應有盡有。
林楓的手指在檔案上輕輕滑動,偶爾停下來,彷彿在思考某個細節。
實際上,他已經在心中將這些“證據“與自己記憶中的事實進行對比,迅速找出其中的矛盾和破綻。
蘇慶陽靜靜地觀察著林楓的表情變化,從他微蹙的眉頭,到時而緊抿的嘴角,再到偶爾閃過一絲冷笑的眼神,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沒逃過蘇慶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