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幫幫我……我真不知道會出這事,我只想救劉老師,他是我的恩師,我不可能害他的……”此刻的麥小芽什麼矜持、形象都不要了,拖著梁思瀚的胳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梁思瀚哪想到麥小芽放大招如此迅猛,前一秒還高冷矜持的錚錚鐵娘子,後一秒就實現了無助軟妹子的無縫切換,慌亂地瞄了幾眼爆滿的教室,耐著性子安慰她:“你……你冷靜點,我這不幫你的嗎?”說完生硬地抽回了手臂,第一次打破鐵面無私戒律、和當事人私相授受,他可不想留下某些證據,逃也似地跑下山坡,鑽進綠色吉普車開走了。
麥小芽追了幾步,哪是壯年武警、素有楓葉鎮第一獵豹之稱的梁思瀚的對手,眼睜睜看他見死不救鑽進車裡一溜煙跑掉,麥小芽心裡一萬匹羊駝都不夠跑。
眼看課堂是進不去了,危家,沉浸在危景天即將歸來的喜悅中的危杏杏把麥小芽拉到牆腳,一臉神秘莫測悄聲說:“小芽,我哥要回來了,你要不要趁著我爸媽高興,從麥家搬出來跟我們一起住?”
麥小芽一愣,危嚴的警告在耳畔想起,下意識搖頭拒絕:“杏杏姐,我知道你是好心想幫我,可是我們一家三張嘴,不能一直寄生在危家給你們添麻煩。”
疏離而堅決的語氣令危杏杏不爽,板臉撅嘴切了一聲:“你怎麼才見了我爸一次,說起話來就成了他的調調,老氣橫秋的?”
麥小芽無奈苦笑,現如今劉德全驟然去世,戶口還沒拿到,而劉家家屬就像個隨時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姐弟三能否上學成了謎,麥小芽想不深思熟慮、老氣橫秋都難,“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你別把我的糟心事告訴景哥哥,否則他一定會惹麻煩的。”
麥小芽嚴肅地告誡危杏杏,一副你不答應我就死給你看的樣子,危杏杏不愛看了,“你才幾歲啊?硬撐著能行麼?你還當不當我們是一家人?”
麥小芽羞慚頷首,忙不疊承認:“當!就是因為當景哥哥是一家人,所以才別告訴他,否則以他的性子一定會替我出頭的。”見危杏杏完全不認同的那副義憤填膺的樣子,麥小芽抓緊她的手,像大人教育小孩耐性警告,“我的事牽連太廣,梁警官、路鄉長、村長,都牽涉其中利害關系重大,景哥哥是要當兵走仕途的人,人脈關系影響他一生的前程,不能為了我得罪那些當政者,你明不明白?”
完全被麥小芽“砰砰砰”一通槍子打亂了思緒,危杏杏完全沒想這麼深遠,愣了五秒不可思議地撩起麥小芽細碎的短發,研究她頭腦的構造:“小芽,你是不是瘋了?你腦子裡什麼時候裝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才十歲,你……你怎麼說話比我爸還老氣橫秋?”
麥小芽感慨兩人不在同一平面上,危杏杏多半是沒把話聽進去,猛力眨眼把抓狂的內心壓下去,鎮定了眼神準備對危杏杏進行新一輪的威逼利誘,“杏杏姐,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行了行了,聽我爸一個人嘮叨就夠我煩的了,現在又加上一個你,不讓說我就不說嘛。”危杏杏不耐煩地擺擺手,就見不慣麥小芽忍氣吞聲有仇不報那個慫樣,送上門的靠山不靠是準備失學到過年麼?!
得到了危杏杏的保證,麥小芽暫時鬆了一口氣,可危杏杏是出了名的藏不住事,讓她保密基本屬於不可能,麥小芽只祈禱她告訴危景天的時候不要加油添醋誇大其詞就好。
當天麥克儉還沒回來,全家都在想辦法撈麥小言,與她肯定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麥家暫時鐵定是回不去了,但也不能總賴在危家吧。麥小芽從危家出來,看了一下日頭已經日中時分,白石圩還沒散,是她給弟妹們覓食的唯一去處。
麥小芽一身暗灰色粗布衣服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個頭又小,是紮進人堆裡立馬消失的背景色,在幾個賣包子饅頭蒸糕的鋪子前對比了一下價格,從懷裡摸出兩塊錢買了五個白麵饅頭藏在寬大褂衣裡,在街上視察了一圈。
白石圩是村鎮小圩,只有兩條街合100米的攤位,可以說小之又小,大多是賣食物比如說鹵味雞鴨鵝爪、油炸糯米米粿、七層糕等小吃,更多是賣活家禽家畜和偶爾一兩間服裝店,門楣只有一米寬,擺著時興的塑膠涼鞋、的確良褂衣、毛呢等物。麥小芽重活一世雖然手上還有一千來塊的撫卹金,可錢財如流水有水出沒水進遲早是要枯竭的,得早日尋得賺錢之法。萌生做生意的念頭,多少還因為對教育的失望,萬一學校真的回不去了,今生就只能讓弟妹替她圓夢了。
麥小芽神色有幾分黯淡,帶著些許悲壯擦了一下無淚的眼角,用手背撣了幾下僵硬的臉龐讓自己看起來開心一點。
“小芽,你怎麼在街上?吃飯了嗎?”鄰居弛大媽熟悉的大嗓門從背後傳來,麥小芽轉身見到了一張同情的中年婦女的臉。
麥小芽咧了咧嘴,卻沒發出聲音,弛大媽手挎菜籃上下打量了麥小芽一番,“小芽,這才春分不到有三日寒,你怎麼只穿了一件褂子?你不冷嗎?”
弛大媽大嗓門吸引了行人的注意,多數是白石村十裡以內的街坊鄰居,麥家的事多有耳聞,紛紛駐足關切起麥小芽的悲慘遭遇來。
“小芽,你之前不是長頭發麼?你媽不在了連頭發都繳了?”
麥小芽無語,總不能說是和李小玉打架自己為了脫身自斷其發的吧。
“聽說麥小言合著你爺爺騙了你的錢,是不是真的?”真是看熱鬧的不怕事大,麥小芽被團團圍住想逃都不能。
“芽婆子,聽劉雪芬說你們仨有錢,怎麼都上街買饅頭了?果然是發財了。”
街坊中果然不乏嫉妒麥小芽得了撫卹金的人,在他們看來,麥老三死的太值了,兩千塊可相當於很多家庭三年的收入,全落到了麥小芽一個十歲的孩子手中,太便宜她和危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