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是黛玉及笄的日子。
國喪期間,及笄禮只能簡辦。當然, 及笄禮是女兒家的事, 不邀男客, 更何況謝嘉樹對外仍在養傷。
謝嘉樹嘆口氣, 取出林如海贈予他的書, 慢慢翻閱起來。
讓人意外的是,這竟是一部出自女子之手的自傳體散文, 全書共三冊, 記敘了一對夫妻的日常瑣碎生活。
並非普世的相敬如賓,而是以女子角度,闡述了禮教的壓迫和生存的不易。書中夫妻二人志趣相投,深愛彼此,家道中落後過著布衣素食卻充滿情趣的生活,最終難逃生活的磨難,生離死別。
文筆清新細膩, 情節深情感人,始於歡樂,終於憂患。
謝嘉樹有些意外, 他一直以為女子所著之書, 唯有女戒之類才能廣為流傳。
心中卻明白了林如海贈書的目的。
謝嘉樹有些哭笑不得, 林如海這也算用心良苦了。
他穿越十餘年,早已融入這個世界, 又豈會不知女子被局囿於內宅, 生存不易。尤其心有所屬後, 他對於此世産生了歸屬感,有時甚至覺得前世更像一場幻夢。
合上書,已是夕陽西垂。謝嘉樹將書收起,悄悄出了門。
黛玉已回到屋中,她今日的打扮稍隆重,一襲墨綠色的裙子,裙擺處繡滿了略淺一些的折纏花,發髻上插著一支梅花簪子,由無數花蕊層層疊疊簇成,漸次垂下。聽到動靜,她含笑回首望來,梅花簪子顫巍巍晃動,美不勝收。
似乎早已等候多時,見他來了,黛玉笑盈盈地將一個準備好的匣子推過來:“送你的。”
謝嘉樹意外:“你生辰,怎麼反送我禮物?”
黛玉臉一紅,理直氣壯道:“我知道你肯定要送我生辰禮,所以提前給你回禮。”
謝嘉樹無法反駁,心中的喜悅卻緩緩生出,開啟匣子,一個素雅的香囊映入眼簾。靛藍緞子為底,上面深深淺淺勾勒了數朵桃花,花瓣飽滿立體,已初具功底。
閨閣女子製作的香囊,只會送予心上人。
腦中浮現這個念頭,謝嘉樹喜上眉梢,愛不釋手地反複賞看,忽然發現香囊十分用心地做了雙層,裡側繡著一雙精緻生動的比翼彩蝶。
瞬間領會了黛玉的心思,謝嘉樹抬眸望向她,見她垂著眸,手指不自覺緊張地絞著手帕,心中霎時一片柔軟。
這一天産生的焦慮和悵然若失已徹底消散幹淨,他由衷道:“真好看,我很喜歡。”
黛玉自然不會坦誠,這是兩人議親後,她就開始一針一線,仔細做的。她若無其事地倒了杯茶,輕輕啜飲,嘴角微微翹起。
謝嘉樹望著她略微露出得意之色的眉眼,憂愁道:“若是能早點把你娶回家就好了,就能每天見到你了。”
如今,他甚至不能參與她的及笄禮。
黛玉聞言,目光不安地向窗外飄去,強忍著羞意道:“現在,你也可以每天來見我……”
反正也不會有人發現。黛玉心安理得地想。
“真的?”謝嘉樹雙眸明亮了幾分,拉住黛玉的手。
“假的。”黛玉下意識嘴硬道。她眼簾羞怯地低垂著,卻沒有抽出手,乖巧地任謝嘉樹牽著。
謝嘉樹懷疑自己被撩了。他咳了一聲,輕聲道:“我也有禮物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