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樹一陣沉默。
他的眼神讓小木人無端感到畏懼,不由失落地垂下小腦袋:“你要是有事,我就一個人去吧。”
謝嘉樹暗嘆口氣,輕柔地摸了摸小木人發頂:“我們一起去。”
小木人歡呼一聲,足尖輕點,躍到謝嘉樹的肩膀上,乖巧坐好。
兩人一進蒼疏齋,小木人就再也剋制不住對黛玉的思念,一下子撲到她的懷裡,然後抬起水汪汪的圓眼睛:“小姐姐,小姐姐,我回來啦!我好想你啊!”
黛玉有一剎那的恍惚。
見黛玉雙目失神,小木人白皙的臉上泛起紅暈,害羞地捧臉:“是不是我有頭發了,你認不出來呀?”
非常有心機地避開了男裝的話題。
黛玉的眼睛慢慢濕了。
十年朝夕相伴,又親眼見他被擊成湮粉,哪怕失去記憶,她依舊牽腸掛肚,難以釋懷,故而一見之下,情不自禁就淚盈於睫。
小木人的身影充斥在黛玉日常生活的每個細節,根本無法清除幹淨。很快,一些零碎片段慢慢浮現,雖不清晰連貫,卻足以讓黛玉明白,他們關系匪淺。
一時之間,黛玉竟是悲喜交加。
見她輕聲啜泣,小木人一怔,眼淚也迅速湧出,抽泣道:“你別哭了,不然我也想哭了。”
兩人輕聲說著話,俱都滿臉淚痕。
謝嘉樹靜靜立在一旁,又是哭笑不得,又是失落。
她記得小木人。
被遺忘的,只有他。
雖知不能怪她,但心中對她太過在意,太過喜愛,她的一點冷落、嫌棄,都能讓他患得患失,心緒不定。
更何況,是她的遺忘。
在此之前,他以為只要她平安喜樂,他就會心滿意足。但此時此刻,他發現他竟會心生嫉妒。
嫉妒小木人。
失魂落魄地獨自離開,謝嘉樹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卻只能體會到冷冷清清的感覺。
想要擁有黛玉,讓她眼裡只有他的念頭,前所未有的強烈起來。
這種沖動的感覺充斥了他的心房,讓他再也無法冷靜思考,無法剋制自己,身影飛掠至靖安侯府,直直往正院走去。
靖安侯夫婦正在用早膳。
見他來了,靖安侯夫人忙讓人給他加一副碗筷,謝嘉樹卻魂不守舍地坐在兩人下首,一動不動。
靖安侯夫人疑惑道:“聽說你一早就出門了,這突然回來,又心事重重的,是怎麼了?”
謝嘉樹突然起身,直直跪下,膝蓋撞在地面發出一聲鈍響:“孫兒想請祖父、祖母做主,到林家提親。”
靖安侯夫人心疼地上前拉他起來,一邊去拉他的褲腳檢視膝蓋,一邊連聲吩咐人去拿傷藥,手忙腳亂的模樣,全然未聽清他所言。
靖安侯卻十分冷靜,瞭然道:“你喜歡戶部林侍郎家的千金?”
靖安侯夫人聞言一愣,她“啊”了一聲,臉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我還道你要憋多久呢?”
她想起茗香山上與黛玉有過一面之緣,依稀記得是很漂亮的小姑娘,不由嗔怪道:“你怎麼不早說,法會時人太多了,我都沒瞧清楚。”
靖安侯見祖孫二人的情態,搖頭嘆氣道:“你以後可以慢慢看。”